太子妃一直情緒平穩,語調溫婉,看起來毫無破綻。
然而聽到這話,她表現得完美無缺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裂痕,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一下子消失了。
不過很快,她就又一臉無懈可擊地笑了起來。
只聽她溫柔地道:“寧寧,你又在胡說了?本宮何時偷過你的東西?你便是喜歡撒謊亂說,也該有個限度才行,往後若是再像從前那般口無遮攔,你父親可是沒有辦法再活過來為你撐腰的。”
“唉,是啊,父親死了,以後沒法再借著他的權勢在京城橫著走了。”
寧寧故意語氣沉痛地應了一句。
然而接著,她就又笑嘻嘻地故意氣她道,“不過,還好有太子殿下,姐姐你不知道,昨夜一開始殿下還訓斥我,說我放肆來著,可你猜後來怎麼著?寧寧的腰都快被他給弄斷了,姐姐,你得空了能不能勸勸他,讓他以後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別像昨晚那樣,要了寧寧一整夜,都不肯休息的。”
“賤人!”
太子妃聽著這話,忽地臉色一沉!
只聽她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眸中迸發出一抹陰毒,接著抬手就抓起桌上熱燙的一盞茶,直接朝著她那張妖豔的臉狠狠砸了過去!
寧寧腳步一挪,輕巧地躲開。
杯盞破碎,茶水飛濺,深碧色的茶葉則滾了一地,弄髒乾淨的地毯。
然而這只是一瞬間的變故。
下一刻,太子妃臉上就又露出了那股溫柔的神色,彷彿方才一時失控,拿熱茶往寧寧臉上砸的那個瘋子,根本就不是她。
只聽她語氣關懷備至,充滿歉意地道:“本宮一時手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寧寧,你沒有被傷到吧?”
“別生氣啊表姐,瞧你,都氣出精神分裂了。”
寧寧笑了笑,一副煽風點火的語氣,“得虧是我躲得快,不然真叫姐姐砸破了腦袋,殿下見了可是會心疼的,到時候少不得要質問姐姐為何對我下這樣重的手,那姐姐溫柔端方的完美人設,可就要崩了呀,殿下會以為自己娶回來的不是太子妃,而是心胸狹隘容不下其他女人的善妒母夜叉呢。”
太子妃聞言,就也笑了。
她抬手撫了撫寧寧的發頂,像對待一個孩子那樣,柔聲細語地耐心說道:“寧寧,我看你真是野慣了,該好好學一學規矩了,這樣吧,這兩日我進宮一趟,去請一位嬤嬤來東宮好好教一教你,既然做了殿下的女人,那就要一言一行都符合殿下的喜好,殿下最是重視規矩,那你就好好學一學做東宮侍妾的規矩吧。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寧寧也覺得這一波把她刺激得差不多了,便勾了勾紅豔豔的嘴唇,潦草地行了個禮,就一臉趾高氣揚地從春暉堂中退了出去。
“這羲寧郡主還當是以前呢?在娘娘面前還敢這般無禮,當真是可惡至極!”她一走,春暉堂的丫鬟墨菊就立即一臉不忿地說道。
“行了,秋後的螞蚱,以為自己能蹦躂幾天?”太子妃搖了搖頭。
她低頭看著自己方才抓杯子的手。
那滾燙的茶水,把她的手指都給燙紅了。
可她當時怎麼就沒控制住自己呢?
“娘娘,您這話是何意?”墨菊有些不解,“莫非,您打算借這次嬤嬤教導她的機會,除掉她?”
“怎麼會呢?本宮可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太子妃柔柔地一笑,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坐下。
她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拿起了一本書,“再過幾個月就是中秋,到時候,陪著太后去靈隱寺禮佛的端陽公主就會回來了,她可是殿下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你們想必還記得,當初她和寧寧因為陸國公府的世子結了多大的仇。
“若是叫她知道寧寧淪為揚州瘦馬以後,居然又進了東宮,且還是聖上下旨強行逼著太子殿下收下的,她會放過寧寧嗎?
“以她那個脾氣,若是萬一她失手打死了寧寧……聖上就算再寵愛寧寧,又怎比得過自己的親生女兒?更何況,即便端陽公主不出手,這東宮的後院,也還有這麼多的女人,以寧寧這種招搖不懂得低頭服軟的性子,總會有人容不下她,想要她的,本宮只需要看著,什麼都不用做。”
“可是娘娘,您難道就不擔心,殿下的心會被這狐媚子給勾走?”墨菊想起寧寧那張臉,仍是有些不放心。
“殿下當然會被她勾走了。”
太子妃有些好笑地看了墨菊一眼,“你也把殿下想得太出塵脫俗了一些,殿下也是男人,通常會犯這天底下男人最容易犯的錯,更何況,那可是寧寧,是男人就想睡到手的寧寧,殿下即便被她勾引到,也很正常。”
“娘娘,您也想得太開了吧!”墨菊張了張嘴,一時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了。
“這不叫想得開,這叫清楚殿下的為人。”
太子妃一邊翻著手裡的書,一邊隨口答道,“本宮和殿下是從少年時起就積累起來的情意,說是情比金堅也不為過,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任何人可以撼動得了的,更何況,就算殿下寵愛寧寧又如何?
“這太子妃、未來皇后的位子,也都是本宮的,怎麼都輪不到寧寧頭上,畢竟,殿下不是色令智昏之輩,他清楚寧寧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寧寧,只適合給人做妾,在床上疼愛她也就罷了,真要說起來,始終是上不得檯面的。”
她這麼說著,明媚的眉眼間,盡是一股運籌帷幄的淡然睿智。
墨菊聽著,這才終於開心起來:“可不是嘛?京城中有誰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寧寧之間是勢如水火的死對頭,殿下當年還數次當眾訓斥過寧寧,寧寧更是沒少幹得罪殿下的事,殿下討厭她都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喜歡她?殿下心中喜歡的,唯有娘娘,否則,當年也不會不顧聖上反對,執意娶娘娘為妻了。”
太子妃聞言,也想起自己與太子的婚事是太子主動爭取來的,臉上不由浮現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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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住在東宮東南角最偏僻的院子。
院子叫沉碧閣。
她回去沒多久,暗衛就將太子妃與墨菊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轉述了一遍。
寧寧聽完,一雙烏沉沉的眸子就忽地笑了。
“是嗎?那就走著瞧吧,看看蕭璲究竟是會對她始終如一,情比金堅,還是會淪陷在本郡主的身上!”
夜裡,太子去了趙側妃房中。
寧寧得知後,就對青喜吩咐道:“等會兒你就去趙側妃那裡找殿下,就這樣說,說我身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