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黑白配色的索爱T618精巧可爱。
“爸,我在学校呢。”
“没事,您放心吧。”
“您说的那个人是我同学,叫吴为。”
“嗯,是他一个人截停了那些车子。”
“真的,您别不信,我亲眼看见的。”
……
回了家的吴为赶紧加油添醋地向父母说了下高架上的经历,听得两个人一愣一愣。
当然,吴为主要的目的不是显摆自己的英勇,而是突出自己去露营的事实。
“算了,你就别吹牛了,照你的性子,能不被吓尿就算是好的了。”
“您看我这腿上的伤,就是跳下来的时候被玻璃割伤的。”
“我看了,指甲盖点伤口也算伤吗?”
知子莫若母,来自于老母亲的背刺让吴为有点尴尬。
原本的吴为性子温吞,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
看着父母两人一脸不自然的笑意,吴为就知道,两个人压根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这倒让吴为放了心,不相信最好,省得他再圆一次了。
造成重大伤亡的事故在吴为的干涉下,终于化险为夷,少了许多人间惨剧的发生。
没有了伤亡,也就失去了报道的热点和意义。
本应掀起的一场官场地震也消失不见,在时间的长流中失去了原本的踪影。
一些人的命运被改写,一些机缘也因此而变化。
掐指一算,离高考出分的时间还有10天左右,吴为不准备闲着。
回来的第二天,便跟着父亲去了工厂实习。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自己忙起来,也总比干等着强。
吴卫东倒是不惯着,没有让吴为进办公室,直接送去了装配车间。
在这里,吴为终于跟柳文龙再次相遇了。
虽然叫文龙,可却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一身腱子肉。
吴为高考的时候,柳文龙的小腿骨折了,打着石膏,却没在家休息,拄着拐杖就来车间了。
“小为,你咋来了?”上来就是一巴掌,拍得吴为的肩头隐隐作痛。
吴为咧了咧嘴:“我来实习啊,跟你学技术的。”
“你个大学生,干什么粗活,去去去!”柳文龙笑道。
周围的那些工人们也都哄堂大笑,却都带着善意,都是自家孩子,从小看着长大的。
“你来真的啊?”
“真的呀!”
“那成,你就跟着小吕一起吧,他也没来两天。”
柳文龙招招手,一个身材清瘦的年轻人就走上前来。
他个头不高,蓝色的工装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
“云帆,这是吴为,厂长家的公子,你带他上两天机床吧,练练手艺。”
吕云帆有些腼腆:“好的,柳主任。”
柳文龙带着两个人走到了一台老旧的机床面前,郑重其事道:“这台机床比你们俩都老,二十多年了,德国人的东西还是耐用。”
拿拐杖点了点地上,使了个眼色,吕云帆就赶紧把地上两块铁疙瘩捡了起来。
“给你们一周时间,打磨成直径10毫米,厚度1毫米的铁环。”
吴为看着两个锈迹斑斑的铁疙瘩,曾经被金工实习支配的恐惧又重新笼罩了吴为,心里直冒凉气。
从这么大的铁块打磨成个小圆环,跟一个硬币大小差不多,不堪比铁杵成针。
“对了,误差不能太大哦。”柳文龙提了提上衣口袋里的游标卡尺,眉头一挑,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两个年轻人站在机床前,面面相觑。
“云帆哥,以后你罩着我啊!”吴为先开口了,神色自若。
“一起,一起。”吕云帆还是一样腼腆,尤其是吴为厂长公子的身份在,他就更加惶恐了。
吴为围着机床看了一圈,眉心直跳,这是手工机床啊。
他在学校里金工实习用的都是数控的,精度有保证,手工机床那真的就是纯技术流了。
看吴为一脸懵逼的样子,大概是个生手。
吕云帆倒是很坦然:“我先来吧,我们一个人半个小时。”
启动机床,等待预热,吕云帆很熟练。
卡上卡钳,把铁疙瘩固定好,调整好切刀的角度,嘶嘶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吴为蹲在地上,看着吕云帆的动作,心中感叹。
果然人不可貌相,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火光四溅,每隔半小时就要冷却一次,这就是老机床的问题。
原先不规则的铁疙瘩已经褪去了岁月的痕迹,露出了底色,泛着银色的光泽。
固定器被解开,重新调整了一个角度,等待继续抛除剩余的铁锈。
“云帆哥,你这么熟练,很厉害啊!”
“也没有啦,我们学校就教这个。”
“那你学过吗?”
“学过一点,但是估计没你熟练,我得跟你好好学习。”吴为没有恭维,确实觉得吕云帆的技术了得。
“到你了,你就照着往下抛就行了。”
吴为站起身,接过了吕云帆手里的手套和护目镜。
重新调试设备,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十分钟的冷却时间刚刚好。
按下了电源,巨大的噪音重新响起。
吴为的手有些抖,推动切刀的时候速度太快,切刀直接跟铁块卡在了一个怪异的角度。
机器停住了,定在了半空。
“手不能紧,加油。”吕云帆切断了电源,恢复了原来的设置。
吴为神色尴尬,赶紧集中注意力,重新开始操作。
这一次,他屏气凝神,切刀开始高速的旋转,慢慢地推进。
两公分,一公分,越来越近。
就在一瞬间,切刀轻触在了铁锈上,激起了火花。
吴为重重地松了口气,慢慢继续推进着。
专注在一件事情上的时候,人很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眸子紧紧地盯着那火光四溅的地方,吴为逐渐就进入了状态。
手动机床的好处在于,操作者可以通过机械反馈掌握力度。
当吴为开始感受到手中的摇杆开始变得越来越重的时候,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头。
“可以了!”吕云帆大声地提醒着吴为。
吴为猛然醒悟,开始让切刀和铁块分离。
“手里发重就意味着切刀太深了,你要回调!”吕云帆没有着急,说得很仔细。
“果然,这是个技术活啊!”吴为脱掉手套,擦了擦额头的汗。
车间里没有空调,全是大功率的风扇,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吴为就热得汗流浃背。
“慢慢来,我刚开始也是这样!”吕云帆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