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看到劉華,面色一僵。
“將軍既到門口,為何不進門?”劉華疑惑道,隨即看見了張新懷中的張寧,眼睛一亮。
“咦?這小女娃生的真好看,是哪裡來的?”
算了,死就死吧。
張新深吸一口氣,快步走進臥室將張寧放在床上坐好。
“你且在此稍待片刻。”
張寧點點頭。
張新回到院中,將劉華拉到一旁。
劉華面色疑惑。
“華姐,事有變。”
張新低聲將情況說了一遍。
“你說什麼?”劉華拔高了聲音,“你不是曾與妾說……”
“哦喲喲,小聲點。”張新忙拉住劉華。
“先前你做黃巾,那是脅從,只要走了,朝廷就不會追究的。”
劉華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低聲急道:“現如今你要做甚麼黃巾大帥,那就是賊酋!是死罪!你懂嗎?”
“我懂。”張新無奈道:“可將軍都以自刎相逼了,我實在是不得不當這個大帥啊……”
劉華聞言沉默。
漢代民風遺自春秋,人皆輕死尚義。
在漢朝,一個人違法犯罪可以,但只要你做的事是符合道義的,哪怕是殺人的重罪都可以赦免。
相反,若是你的行為不合道義,即便合法合規,也會被人噴的從此抬不起頭來。
就比如說典韋,早年因為聽說朋友和人有仇,就獨自一人把朋友的仇人和妻子都殺了,然後逃亡。
後來時任陳留太守的張邈聽說了這件事以後,不僅沒有追究典韋的殺人之罪,還把他徵召到了軍隊當中。
因為在當時的人看來,為友殺人這種行為就是義士,是妥妥的政治正確。
再比如說唐周,他身為張角的弟子,卻向朝廷告發了張角,雖然他舉報的是謀反的大事,但卻是實實在在的不忠不孝。
從史書上的記載也可以看的出來,唐周告密後既沒有受到朝廷的重用,也沒有得到賞賜,而是默默的消失在了歷史中,也不知道是躲起來隱姓埋名了,還是直接被朝廷殺了。
如果張新真的把張寶逼死,人們非但不會讚揚他不肯屈身事賊,反而會罵他忘恩負義。
這種事一旦傳出去,名聲立馬就臭大街,別說旁人,就連劉華也要第一個看不起他。
“既如此……”劉華長長嘆了口氣,“你便帶著你的妻走吧,我自留在這裡,以待朝廷大軍進城。”
張新心中‘咯噔’一聲。
都開始自稱我了,看來這是真生氣了。
“姐姐……”
“你莫要再多言。”劉華打斷道:“你救我一命,我以身侍你,你我之間恩情兩清,我堂堂河間劉氏之女,安能屈身事賊?”
“你若是要強行帶我走,那便殺了我吧!”
說完,劉華把頭偏向一旁,不再理會張新。
“華姐莫要生氣。”張新好聲哄道:“地公將軍任我為大帥,非是讓我繼續對抗朝廷,而是為保下一些黃巾的性命,他說了,日後朝廷若是詔安,我可應之。”
劉華面露遲疑之色。
張新趁熱打鐵,“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漢軍若是進城,必屠百姓,屆時幾萬殺紅眼的兵卒衝將進來,誰又識得你是不是河間劉氏?”
劉華聞言渾身一顫,似是想到了漢軍破城後的場面。
古代的百姓其實很害怕軍隊,一支軍紀不好的軍隊,和盜匪幾乎沒什麼區別。
尤其劉華還是個頗有姿色的女子,若是遇上不守軍紀的士卒,下場可想而知。
張新見狀,一把抓住劉華。
“快跟我走吧。”
劉華半推半就的跟著張新回到臥室。
張寧見二人回來,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二人。
“今夜就有勞華姐照看妹子了。”張新交代了一句,隨後熟練地穿好鎧甲,從床底拖出一個箱子來。
打開箱子,裡面靜靜躺著一副馬具。
高橋馬鞍和雙邊馬鐙。
這兩樣東西的重要性不必多言,張新做了這麼一幅馬具出來,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增加自己逃生的幾率。
張新到院中換好馬具,讓劉華抱著張寧坐在馬上,自己則在前面牽馬。
劉華將雙腳伸進馬鐙裡,似是感覺到了什麼,眼中露出驚奇之色,但一想到張新已是黃巾大帥,又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張新沒有再管她,而是快速找到了左豹和他的兩千兵馬。
左豹看到張新,抱拳道:“末將見過大帥,南門兩千兵馬已經集結。”
說完,左豹將兵符還給了張新。
張新接過兵符,看向排列在街道上的黃巾士卒,高聲喊道:
“立正!”
黃巾士卒齊刷刷的立正。
“向右看齊!”
一陣腳步聲響起。
“向前看!”
“稍息!”
左豹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宛如一體的兩千士卒,不由自主的讚歎道:“我知地公將軍為何非要立大帥為帥了!”
張新微微一笑,“左豹。”
“末將在。”左豹抱拳。
“引火之物帶了嗎?”
“帶了。”
張新點點頭,“你領五百士卒伏於東門內,多布引火之物,若漢軍前來取城,你便縱火燒之,隨後不得戀戰,速從西門出,來與我匯合。”
“諾!”
左豹領命,帶著五百士卒去了。
“坐!”
剩餘的一千五百士卒齊刷刷的坐下。
“爾等在此稍待,我去去便來。”
張新交代完,領著一隊親兵趕到北門。
北門處,數十輛馬車停在路中間,上面堆滿了箱子,無數黃巾士卒擠在兩側,口中不斷罵罵咧咧。
張新皺眉,隨手抓過一個士卒。
“去,叫李樂過來,就說張新找他。”
士卒見張新騎在馬上,一身鐵甲,身後又有親兵,不敢怠慢,應了聲諾便匆匆去了。
少頃,李樂滿頭大汗了跑了過來。
“大帥。”
“這是怎麼回事?”張新指著馬車皺眉道:“怎麼還有這麼多箱子?”
“這些都是諸位渠帥和小帥家中的財物……”
張新打斷道:“我等是突圍,又不是出遊,帶這麼多財物作甚?若是命沒了,要再多錢又有何用?留幾輛坐人的馬車就是了,其餘的全部推到一邊去!”
“可若是其他渠帥問起來……”李樂為難道。
張新沉聲道:“若有意見,讓他們來找我!”
“諾!”李樂抱拳離去。
很快,馬車便被推到了一旁,無序的士卒也在李樂的呼喝聲中慢慢列好了隊。
張新見狀,將劉華和張寧交由李樂護送,又讓人把張牛角和胡才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