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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夜雨十年灯免费阅读第二章 嬗变

  聒噪的王虎被王老屠赶了出来,他表面答应阿爹去向郑家道歉,出了门却早忘得一干二净。

  王虎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虽然他不了解“原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心中自有自己坚定的主张:那就是从来只有别人向俺虎爷赔礼道歉,何时轮到俺上门给别人说小心话儿?

  王虎在外面转悠了半天,本想打听几个有手段的郎中来为弟弟治病,可逛遍了大半个洪州城,硬是没看上眼的,那些药师郎中一个个獐头鼠目、满嘴油滑,和传说中的江湖骗子一个德行。

  烦躁下,便邀来几个平日交好的狐朋狗友,寻了一处小酒肆,叫上几个下酒小菜喝了起来。

  再说王老屠在家照顾着王晋,看儿子脸色越来越苍白,汗水大片大片浸出,情况似乎更加不堪起来,心疼得老脸皱成一团,此时此刻,心中哪还惦记着郑家的毁婚之事,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要三郎能好起来,功名、婚约、出人头地统统都不重要。

  而昏迷中的王晋,却感觉不到父母的焦虑,此时他的思想正经历一场改天换地的剧烈变化,或者准确地说,是两个人的灵魂在他身体中经历一场激烈的碰撞和融合。

  话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王晋的情况既不是得了怪病,也不是中了魔邪,而是赶上了流行潮流,被人玩了一把时髦的“穿越”。

  不过这个穿越有点古怪,穿越者—一个名叫“王云”的现代公务员也算运气不好,前半生大志未酬,好不容易找到个官场靠山,梦想一朝得志、仕途坦平,从此可以尽情发挥胸中抱负,却未想到庆功宴上竟然酒精中毒一命呜呼;死后魂魄不甘,阴错阳差下穿越上千年时光,投身到少年王晋身上。

  可惜此时,灵魂的能量早已油尽灯枯,只剩下一段没有保留多少自主意识的思想和记忆,一股脑儿钻入了王晋身体中。

  王晋十多年寒窗苦读少经世事,还算是个思想单纯的少年,如何能够承受现代人那庞大复杂的记忆、思想和经验?他没有被一瞬间击成疯子已经非常幸运,突然的昏迷正是人体最有效的自救和保护措施。

  数日的昏睡,王晋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活跃,恍如置身在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贪婪地吸收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庞杂内容。

  而“王云”现代人的经验和记忆,几乎完全颠覆了少年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在思想的碰撞融合后,此时的王三郎,脱胎换骨不能形容其万一。

  应该说这样的王晋,既保留了少年人的热情和冲劲,还可能拥有王云的稳重成熟及其部分思想经验,但是这种激烈的变化,究竟对他的一生是利是害,现在,谁都无法说清楚。

  剧烈的变异,发生在无人可知的灵魂层次,表面上的少年,依然犹如重病之人,昏昏沉沉睡着。而忧心焦虑的爹娘也依然彷徨地守候在床边,默默地为儿子祈祷。

  可怜天下父母心!

  对于王晋的病情,除了王家人外,最为关心的还数郑氏一家。

  郑家府第。

  郑老旦怒气冲冲地喝退那几个鼻青脸肿的下人,为不中用的奴才们办砸了事情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爷何必生那么大气,你莫不是不清楚王家老二的性子?”

  旁边,郑老旦的妻子刘氏好脾气地劝慰着。

  刘氏三十多岁年纪,风韵犹存,也许是保养得法的缘故,肌肤竟泛着一种少女般的光泽。

  郑老旦哼了一声,怒道:“小崽子欺人太甚,小时候该多打他几下屁股!”

  刘氏笑道:“原来王虎恨你是有这般前因啊,怪不得二郎见了我们总要怒眉瞪眼。”

  王郑两家是二十年的交情,原来两家住隔壁邻居时,感情更加交好,刘氏又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惠之人,对王家几个孩子颇多关爱,虽然后来彼此关系有点生疏,但王虎却是万万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不敬,她这么一说,不过玩笑之语。

  只听刘氏又笑道:“不过嘛,这次老爷也做得过分了点,王虎那鲁莽粗直的脾气,没有来咱家大闹一场,也算是难得。”

  郑老旦被妻子噎了一下,尴尬道:“你休地瞎说,我好心为王小郎送些滋补物事,却平白被那鲁莽小子一顿好打,怎地又成了我的错?哼,王家是越来越没有教礼了!”

  “去去去,数年前也不见你谈甚礼仪,现在富贵了,怎么知道说人家了?”刘氏取笑一句,脸色转正道:“老爷,须知咱们是本分人家,你一向也以诚信为重,夫君不是常教导惠娘和小旦要重诺守信嘛,为何欲对王家出尔反尔?”

  郑老旦沉默,半响,才叹道:“夫人,你以为俺想做那背信弃义小人吗?可惠娘是吾爱女,又何忍心让她来日跟着别人过凄苦日子。”

  刘氏不满道:“妾观阿晋是个聪明有进取心的儿郎,连官学几位博士大人都夸奖他的才学,以后如能考取功名,荣华富贵还不指日可待,又怎来惠娘跟他受苦?你可莫小瞧人家。”

  “你知什么!”郑老旦不屑道:“王三郎能夺取功名?如是,三年前也不会搞得灰头土脸而回。再说此子熟读诗书不假,但我看他读书读得有点呆了,小时候挺聪明一孩儿,长大却是一副迂腐木纳样子,人说我女儿憨直,我看那小子更是呆子。”

  刘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爷何时去学了看面相?阿晋如果像他阿爹王老屠那般老实厚道,惠娘嫁过去我便更放了心。”

  “这事你还是少管。”郑老旦沉声道:“俺自认唯一缺点就是守信诺,但此事关系我儿终身,不能不慎重对待,再说王三郎得了怪病数日未醒,也许就此一命呜呼,倒也不用枉我再做小人。”

  “淬!”刘氏对丈夫啐了一口,瞪眼嗔道:“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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