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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夜雨十年灯免费阅读第五章 品性高洁

  那日和琼华院众士子结识后,王晋便刻意和众人打好关系,平日不过一点一滴小事,却总能体现智慧和诚意,加上他仪表堂堂谈吐不凡,手段又是极为圆滑变通,钱财方面比起抠门的陈自明更是不可相提并论。

  所以,既能和高傲的许昼言谈欢笑,褒贬时政;又能和高门子弟韩泰不卑不亢地诚挚交往,风仪气度丝毫不在韩之下;更得振州三子真心接纳,互为良朋益友;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元秀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学习偶像,欲练成王晋那种无声无息便使人产生好感的气度风范。

  琼华院前院中,另一位贡生管同管异之,这期间,王晋也曾见过几次,被誉为“不好相处的圣人”倒是对平民出身的王三郎没有恶感,也能和气交谈数句。

  不过王晋受不了这人的酸气严肃,不免敬而远之,同乡陈自明却不知如何,竟和此人打得火热,两人时而吟诗作赋,时而谈经论道,时而煮茶弹琴,在这并不宽大的琼华院中自得其乐,飘飘然有点真名士的风范。

  如不提刻意结交的话,王晋感觉最能和自己处得来的还是韩泰韩仲宣,此人虽出身名门贵族,但家教良好,礼仪周全,品德清洁,性格又是极端的温和谦逊,和他交谈相处,你不必有任何旁外的担心和顾虑,如果不是事先知晓的话,可能会把他当成一位平民出身的普通士人。

  韩泰的父亲是当朝名将勋臣韩天原,官拜三品冠军大将军,授职安西都护府副大都督重责,虽是武将世家,但韩氏却最重文风礼教,门下子弟多学文采,在韩泰这一代,厌倦了刀枪厮杀的长辈更是希望能弃武从文改换门庭,让韩氏子弟从文职入手,在朝廷博取功名前程。

  父辈官至三品,门中弟子已早能承袭门荫,并且起点不低,王晋纳闷的便是为何韩泰不走门荫入仕这一途,却要辛苦地来参加难度最大的进士科考试,彼此熟悉后,他便问出心中疑惑。

  韩泰无奈地笑笑,神色尴尬只是不说,后来还是许昼为其解惑,大笑道:“你当韩仲宣不想缘捷径而上乎?却是和他三叔打赌服输,无奈下只能硬着头皮来考取功名,心中早已恼死。”

  王晋笑着追问何故,许昼神秘笑笑道:“此乃天机,不是不得说,只是未到时机,以免横生差漏。现在只能告你一句:那韩三叔却是个天下最有趣的人,是某最敬仰的‘饱学文士’。”

  待王晋再问下去,许昼却是打死都不说了,王晋无奈,只得强忍好奇作罢,随后,几人去了平日常去的“平生快意楼”大醉一场,间中,对许昼恨得牙痒痒的王晋伙同最爱生事的颜涉,借机狠狠灌了许昼一顿。

  许狂士大醉后,脱掉外衫在快意楼免费表演了一场“裸奔秀”,挥毫泼墨更是在二楼大墙上题了惊心触目的三个大字:“癫、不、破”,倾墨入碗,挥毫成字,从此成为快意楼观赏一绝。

  众士子,除了平日喝酒游玩外,更多的时间是在临阵摩枪苦读诗经,间或出去把自己的得意诗作抄写数份,专寻那些在京任职的同乡或者七拉八扯关系的官员过目,然后求得只言片语赞誉,便当宝贝般珍藏起来,以备下次再让其他的达官贵人文人名士阅览自己的大作时,说谁谁谁也看过并给了什么什么奖语。

  这就是每年上京赶考的士子们,必不可少的干谒行卷行为。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出身显贵的韩泰,韩家自然有专人替他打点走动;当然也不包括“狂生”许昼,他却是根本看不起这些无聊狡猾的投机行为。

  国朝开科考百年,“进士试”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不糊名”,也就是阅卷者(主试官)可以知道这是某人的卷子;二是“试诗赋”,亦即考试内容以写诗作赋为主。由此,整个过程便产生了一种独特的情形。

  首先是可以公开推荐,享有崇高地位的高官显贵,可以推荐自己中意的人选;其次是考试重才艺,不重实学,举子们平日的声名重于临场的发挥。

  主试者称为“知贡举”,就是“特命主掌贡举考试”的意思,一般以朝廷名望大臣担任。与知贡举者关系密切的人,可以公开为他推荐才人,这本是朝廷出于不拘一格广泛选拔人才的考虑。

  而举子们为了证明自己的才华,往往提早很多时间,花空心思向公卿大夫投献诗文,以博得他们的赏识和引荐,同时营造响亮的名声,期望来日高中进士。

  这是制度的一点不严谨,却成了士子们的必由之路。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出制度的僵化和弊端。科举选人,乃是为朝廷选择栋梁之才,如果沦落为奔走关系,攀附权贵,钻营心思,争名夺利,此制度腐化下势必会所选非人。

  这种由考前自我推荐演化而来的干谒、行卷糜烂风气,实乃弊端中的最重者,人人都知道这样做于国家于人民有百害无一益,但积重难返,自私心下,谁又能抛弃自己的前程功名不顾,而去做那高洁正直愚傻之人?

  而恰恰让众人奇怪的便是,眼看大考之期将近,不管是真正清高的也罢,或者故作清高的也罢,人人都为自己的前程忙碌奔波起来,而洪州王晋却依然无动于衷,整日和韩泰、许昼两人混在一起,丝毫不显紧张急促。

  裴居道好心提醒道:“三郎,你莫非不知行卷的重要性?先前沈微大人拿了你的诗作向上官推荐,虽然能起一二作用,也不过在礼部大佬面前留有一丝印象罢了,你若要依仗此来博取功名,却是太过玩忽大意,须万万当不得真的,三郎还需另外寻找门路,早早打响名号,以备来日大考之资历。”

  同室的陈亮也劝告了王晋数次,他虽然为人吝啬苛刻,但心底不坏,不希望来日看到王晋落第痛悔的样子。

  于是道:“小郎,我的话你现在却是听不进心里的,但我还是不得不说。行卷、游谒须趁早,那些贵人都忙得很,手中积攒了大量人情诗赋,急促间,又能顾得谁来?你如滞后,只怕花费钱财辛苦请人抄写的诗篇,不定被那些狗眼门人扔弃到哪里去。我前日还听得别人说,礼部郭员外郎家的门房最喜欢我们这些士子投送诗稿,却是被他拿来卖给贱商游贩,换取几壶酒钱,平白糟蹋了望眼欲穿的士子们无数钱物。”

  后来,连整日厮混在一起的韩泰都劝说于他,劝他莫学许昼那狂生,平白耽误了自己前程。

  只有许昼哈哈笑着夸奖王晋够洒脱,不可学那些庸庸俗子,为些艳媚诗赋的功名便把尊严卖掉。

  听得这些劝告时,王晋神情真挚,态度恭敬,一副诚恳听教的样子,但过后却依然故我,丝毫没有立刻行动的打算。

  再遇到责问时,他无法推脱,只好解释道:感谢诸位兄长的关心,兄长们劝告的话我谨记在心,自己已有打算,请大家不要再为自己担心。

  看他言不由衷的样子,关心的几个友人暗自为他着急,却也不好强问他到底有何打算,最后还是一向沉默的黄仁善道破天机道:“莫非王小郎是不屑于钻营奔走之事?”

  裴居道恍然道:“三郎性情,表面温和淡然,我却观他实乃孤傲倔强之人,加上又是少年人脾气,难免持才傲物,莫非真是厌恶此等巴结逢迎的勾当?如是这样,我等非好好劝告他一番不可。”

  许昼耻笑道:“这混混浊世,乾坤果然颠倒!哈哈,王三郎欲要节气高洁,你等自持友情,却要劝他自污其身,狼狈为奸,岂不可笑至极?”

  众人听后,一片沉默,许昼狂人平日出言不逊,大家都已习惯,并不恼怒他,其话虽然不中听,但说得不无道理,王晋如果真欲追求高风亮节,众人苦劝,本为友谊,对他却是害处,古人云:不以己身喜厌施之于人,诚之道理。

  虽然有些责怪平日灵活变通的王晋在这紧要关头迂腐,却也不能不为他的正直坚持而感动钦佩。

  众人的羞惭心不允许自己笑他太过愚蠢,而是暗暗敬佩不已,有原则的人,即便他坚持的原则不合时宜,但却是难能可贵,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坚韧的意志,而知其可为而不为,就更是纯洁美好的品质了。

  也是通过这件事,洪州王三郎正直清洁的名声,由在场众人各自不同的社交圈子,一个圈子接一个圈子地开始在长安城慢慢传开。

  那王晋真是如此高风亮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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