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顾延卿语气森冷至极。
“我和婧怡结婚前,我每个月发下来的津贴,寄一半回来给你。”
“我和婧怡刚结婚那两年,我每个月寄八十块钱回来。”
那时候他还没升为团长,每个月的工资是八十七块六毛九。
若非有时候人情往来也需要花钱,他甚至想把所有的钱都寄回家。
顾延卿眼眶发热,声音低沉地继续说:“近来这一年,我每个月往家里寄的钱是一百。”
这是因为升了团职后,他的工资涨到了一百三十八。
要不是考虑着家属院分给他的房子要装修,要买家具,这一年他往家里寄的钱远不止一百块钱一个月。
“近三年来,我往家里寄的钱,加起来是两千五百多块钱。”
“两千五百多块钱!”他掷地有声,压抑的声音里涌动着愤怒,“供全家吃喝开销,绰绰有余!”
“可你们,怎么就容不下我的妻子和孩子?”
顾延卿声声质问,眼眶红得仿佛能滴得下血泪。
他不是计较这些钱,是心痛和无法理解,伤害自己妻子和孩子最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家人。
用力闭上眼睛,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郁气。
再睁眼,眼神已经清明。
“我只有赡养父母和养妻女的责任,没有义务负责哥嫂和……”
顾延卿目光落在顾芳芳靓丽的连衣裙上,想起来顾芳芳欺骗岑婧怡的行为,嘴角勾起一个冷嘲的弧度。
他补充:“和妹妹的吃喝。”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家里一分钱。”
闻言,全家人都慌了。
蔡金花张嘴要说话。
顾延卿冷冷的视线扫向她,“就算按照一个月给你二十块钱的抚养费算,除去前面三年,也还有七年的时间可以抵!”
“延卿!账可不是你这么算的啊!”顾大军也急了。
顾大军手背拍着手心,着急道:“这两三年你寄回来的钱,我们可没都花在我们身上啊!盖房子!都用来盖这房子了!”
顾延卿冷笑,“这房子我住过一天?我的妻女可住过一天?”
一句话将顾大军堵得哑口无言。
“二哥!”顾芳芳哭着走到顾延卿身边,拉着顾延卿的衣袖撒娇。
“我又没有工作,你不管我,我怎么办呀?”
“而且我没有欺负过二嫂呀,不信你可以去问她,也可以去村里打听……”
她的声音在触及顾延卿的眼神后,戛然而止。
顾延卿居高临下,冷冰冰地凝视着她。
“你没欺负过婧怡,那你给她的地址是怎么回事?你从她手中要走的钱,又是怎么回事?”
顾芳芳张着嘴,说不出话。
该死的岑婧怡,竟然向她二哥告状了!
“那那个小娼……”李永芹正要发话,看到顾延卿那要杀人一样的眼神,又讪讪改了口。
“那你媳妇先前还跟我们在老宅住了整整七八个月呢!她大着肚子,啥活都干不了,是我们全家伺候着她!”
“你要算,那你倒是说说,这怎么算!”
蔡金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厉声附和:“对!老二你要算是吧,那你可把这笔账算个清楚!”
顾延卿冷笑。
他们能做出把刚生产的岑婧怡赶出家门这种事,会在岑婧怡怀孕的时候伺候岑婧怡?
不过这种事掰扯起来肯定会没完没了,没准还会把岑婧怡扯进来。
为了趁早解决这些麻烦,他说:“好,我给你们按每人每个月二十块钱工资算。”
“你们四个人,八个月,统共是六百四十块钱。”
“抵扣下来,也还剩四年的抚养费可以抵。”
一个又一个的数字从顾延卿的口中说出。
蔡金花顾芳芳等人没有顾延卿的心算速度,竖起十根手指头都算不过来。
她们只知道顾延卿不给家里交钱的时间从七年,变成了四年。
众人心中一喜,紧接着又觉得四年也太久。
四年不给他们钱,那她们这四年该怎么活?
几人转着眼珠子,绞尽脑汁想着其他的抵扣办法。
顾芳芳心弦一动,弱弱开口:“二哥,其实我们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想给妈妈赡养费。可是……”
“可是你这样做要是被人知道了,这会不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影响啊?”
蔡金花受到了启发,马上就喊叫道:“对!你要是敢不给我生活费,我就闹到你的部队里去!叫你的领导都知道你是个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的白眼狼!”
顾延卿丝毫不畏惧她的威胁,冷笑着回应:“好啊,你尽管去闹。”
“部队把我给退了,我正好转业回来陪婧怡和茵茵。”
闻言,蔡金花和顾芳芳都乱了方寸。
她们没有想到,顾延卿在意岑婧怡竟然在意到了这种地步,可以为了岑婧怡放弃自己在部队的事业!
“是老老实实等四年,还是闹到鱼死网破,你们自己选。”
说完这句话,顾延卿转身捡起自己的背包回了老宅。
在昏黄的烛火下,他仔仔细细地将每一本英文书籍抚平,将折了边角的那本书压在了最底下,期望这样度过一夜就能恢复原样。
辍学多年,他早就已经将中学时学的那点英语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些书,是他给岑婧怡准备的礼物。
他和岑婧怡结婚匆忙,他在新婚第二天更是直接回了部队,根本不知道岑婧怡都有什么爱好。
唯独记得岑婧怡从前的英语很好,还考上了英语专业的大学。
他想,岑婧怡应该是喜欢英语的,所以就在回来前,特地去了一趟书店,请书店店员帮忙推荐了这几本书。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岑婧怡,是因为岑婧怡疏离的态度让他觉得岑婧怡可能会拒绝他的礼物。
不过今天岑婧怡收下了他买的裙子,明天应该也能收下这几本书吧?
还有这枚戒指……
顾延卿单手捂上心口的位置,掌心感受到了戒指的硬质触感。
这一夜,顾延卿虽然和家里人发生了争吵,但白天和岑婧怡茵茵愉快地相处,让他睡了个好觉。
翌日依旧是天没亮就又醒了。
去村里的水井打来凉水洗漱过后,拿上那几本摞着放了一夜的书就出了门。
来到镇上,在路边的小摊买了几个肉包子、几根油条,这才前往岑婧怡茵茵母女俩住的宿舍。
仍是静静站在门口等待,像是站岗守卫的士兵。
有起得早的邻居,出门打水瞧见他站得笔直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你咋不进去啊?”有个自来熟的大姐一边抚着自己被吓得乱跳的心脏,一边嗔怪地询问顾延卿。
顾延卿有些歉意地摸摸鼻子,“婧怡她们应该还没睡醒。”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咔嗒‘一声响。
门‘吱呀’一声轻轻被打开。
顾延卿心弦突然有些发紧,婧怡这是被他吵醒了?
他还没见过她刚睡醒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