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忘忧香免费阅读第十章 女说何所事
“若风乃君之重臣,平日里虽事务繁忙,还是应当注重劳逸结合,要多保重身体,现下这般时辰,怎的还不去休息。”即便被人截了个正着,酒娘还能厚着脸皮理直气壮地说着。
她可是酒娘,万不能丢了这个脸面!
“本应在休息,无奈府中人上报,说是院中有一女鬼,若风便前来一观。”然若风寥寥几句便道出来意,他止住笑意,反问着酒娘,“不知酒娘在此所谓何事?”
看,瞬间打脸了吧,人家都说了,她是被人当作鬼了,这才将他给招来的,还好她本就是鬼,要不然换做其他人,指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子。所以啊,她也算是发现了,对于“做贼
这一块,她算是上不了路子的。
需知谎话须说满,她又随意找了个措辞,“今日天色甚好,我随便逛逛,赏花赏月来着!”酒娘自己也不相信这么个蹩脚的说辞,更何谈要让对面的这位信道了。有谁会大半夜地跑到人家花园来赏花的;再说赏月,今日起风,天上无星,又哪来的月。
然若风千万年不变地挂着笑,“怎么,还不许酒娘我来状元府赏花赏月么?”他就是故意笑她的。
“行,酒娘想来,随时都行!”他还是笑出了声。
脸瞬间就感觉烫烫的,酒娘都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了,“状元爷早些休息,酒娘我先回去了。”
“休息一晚,明日再归!”
什么?酒娘又看向然若风,他别过脸,瞧着不知名的一处,道:“时辰已晚,若风已着人备下客房,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一夜无眠,倒不是因为换了个陌生的地方不熟悉,而是女鬼之事始终徘徊在心头,她辗转反侧,直至天近亮才入睡。
可一睁眼,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近看着酒娘,酒娘反应不及,惊呼出声,一头便与那张脸撞上,“巨脸”瞬间消失,只留下额头还在发疼的酒娘。
“怎么了怎么了,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瑶儿从外头跑了进来。
“撞床沿上了。”酒娘反复揉着额间被撞的一处,完了,这一撞铁定要红肿,该不会毁容了吧。丫头真不知礼节,就不知她刚才的一幕会吓坏人的。虽然说她酒娘不是人,可也不带鬼吓鬼这一出的呀!
“夫人,让瑶儿看看,呀,夫人,您的额头真的肿了,瑶儿去拿条热毛巾给夫人敷一敷,这样消肿会快一些。”瑶儿倒是十分关心酒娘,一边忙碌着还一边不住心疼地说着。
在酒娘看来,瑶儿不光是个机灵的丫头,还是个招人喜欢的,真不愧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连她都忍不住想将她留在身边了。
鉴于方才的事情,酒娘还是准备旁敲侧击着问着话,许是她会知晓一二,“瑶儿丫头,有一件事情想问你,这府内近年来是否有人离世。”
瑶儿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道着“没有。”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之色却是没有逃过酒娘的眼。
瑶儿只转移着话题道着,“少爷自高中状元后,府内就只有喜事发生,有一词叫什么,好运当头!不如意之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瑶儿早就说过,少爷聪明又忠孝,日后定会官运亨通的……”
晓得这丫头将自家主子看的趋近于完美,可也不至于一直说道的,酒娘原本睡的就不多,现在更是倦意连连。
还不如拿来纸笔,趁着脑中还有些记忆,便是将那女鬼的模样给画出来,女鬼不过离世一年,想必这世间还有识得她的人的存在,若真能识得,便会一眼认出。
哪曾想,自己一笔一勾勒的画着画着,便听瑶儿道:“少爷!”
“丫头你大惊小怪,哪有你家少爷的人!”屋里仍是只有她与瑶儿,没有什么然若风的身影。
“不是,夫人,您画的不正是少爷嘛。”
丫头指着酒娘笔下的画,她定睛一看,还真是然若风,从没想过自己对他居然有这么深的印象,画像细腻。不可否认,她酒娘不光酒量好,如今连画技也是能够看的。
恍神中,一滴墨水滴了上去,染了整幅画的美感,她直道可惜,却是道着心口不一的话,“错了错了。”她原是要描绘女鬼的容貌的,怎就画了然若风出来。想想许是瑶儿一直在耳边唠叨她家少爷,这才将她少爷给画了出来。
欲撕画像,却被瑶儿拦住,“别,夫人,您要是不想要,那便给瑶儿吧。”
画坏了自是要不得,给就给吧,本就是一副无心之画,收藏也无用,又许是她酒娘对这容貌太过深刻,即便不经意间也能细描出来。酒娘,何至于有这般的思绪不受控制。
又展开宣纸,铺平,继续着画,这才是自己原本就该画下来的女鬼的面貌。
“少爷!”瑶儿又是一声惊呼。
“丫头莫不是眼睛不好,连我画的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酒娘笑着瑶儿,转头,然若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屋内。
“若风什么时候连礼节也顾不得了,就不怕酒娘我还未起吗,传出去要是让人知道状元爷擅自进入女子房间岂不要是让人笑掉大牙。”
“酒娘可看清楚,我还未曾踏入房中呢,且这房门大开,我不过经过,只是你不曾注意罢了。”
说的甚是有理,这让她酒娘无话可说,他不愧是国之栋梁,肚里满是经卷,说出的话句句都能将人堵死。
“可否允许我进来?”
“这是你家,我还能不允许你进来?”她同他赌气地说道。
然若风不知何时已越过酒娘,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才画好的画。
只听然若风道:“这画上的女子,酒娘识得?”
怎的,莫不是他对画也颇有研究,是要与她辩上一辩,她道:“识得,亦不识得。”又怕若风不明白她话中意思,她又道着,“说识得,也不过两面之缘,可惜我未与她说过话,连她姓甚名谁都不晓,所以自然是不识得。”
然若风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过画,又听他自语着:“难怪……”
“怎么,画上女子你识得。”忽又想起,女鬼不就是在他府上才看见的么,且一直是在他家徘徊不肯离去,若说他不认识,怕她酒娘也不大愿意信。
便是观他现今神态,酒娘确定他定是是得画中女鬼。
无怪乎即将灰飞烟灭,女鬼也迟迟不肯离去,想是此处定有让其念念不忘,十分重要之人。谈及画中的女子,瑶儿也凑了过来。
“呀!”她脑袋又缩了回去,只惊叫道,“小姐!”
什么,小姐?酒娘差点没有站稳,竟是然若风的姊妹。
酒娘一脚用力地踢开了门,可怜了状元府刚刚翻新的大门,还未维持半月,竟壮烈“牺牲”了。刺人的日光在门打开的那一刻照了进来,紧接着就是惊人的惨叫声,可惜听到这惨叫声的也只有酒娘,酒娘瞧了那方一眼,又立马反身将门关上,复转过身。白衣女子凄惨地蹲在桌角,手捂着刚才被日光刺伤的半张脸,尽管这样,也招不住女子原本的清丽样,此番模样恰是让女子更惹人怜。
同为鬼的酒娘,也是不由地心疼,她眼看着女子,却道:“谁也不许进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她将然若风和瑶儿隔在了门外,待她了解事情再去说别的事。
酒娘走近时,女子又消失在原地,她也不心急,只朝着空无一人的书桌前方道:“何须再躲着我呢,你三番二次地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是想请我帮忙么,你说呢,然若如!”
女子又渐现身形,一下子跪于酒娘面前,“夫人聪慧,应已知若如的身份。”
怎能不知,若再不知晓,便是酒娘的愚笨了。
然若如,若风的妹妹,一年前无故逝去,然若风只道她逝于溺水,可酒娘却是觉得其中必定有千丝万缕的事情,要不然然若如来找她是做何事!
“说吧,究竟是何事。”她虚空托起然若如的双膝自个儿坐于书桌前,“虽说你我皆为鬼,可这跪在地上也着实不舒服。”
然若如深吸口气,仿似是忆起了不该忆的往事,竟流起了泪,酒娘也未上前去安慰,待她哭的心里稍稍有所缓解,她才道:“请夫人解救我娘。”
“你娘怎么了?”她瞧着老夫人挺好的,也就是身体虚弱了些。
然若如开始讲起了过往之事,“约一年多前,我娘偶感风寒,我本打算出府给娘取药以尽孝心,可惜大哥不许,非要我待在家中,只道女儿家独自出府成什么体统……大哥当时考试在即,我威胁大哥,若不放我出府,我便从外头的清水河跳下,大哥也知我脾性,故将我禁在了府中……可后来,我还是私自出了府,取药回来途中,遇上恶霸,因他们的调戏,心中一时想不开,便真的从外头的清水河跳了下去。”说到此处,她又流下了泪。
“大哥自责,一直以为我的死是因他不许我出府才造成的,我娘她也一直将我的离去怪在自己身上,是以一直闷闷不乐,就连大哥高中,娘她也未有真正的高兴起来。”
难怪,老夫人屋内总有一种淡淡的药草味,只是,病乃心病,草药这等外界之物怎么可能真正治愈得了心中的病呢,心病乃需心药医!
“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何事。”既然然若如能前来请她帮忙,那就证明她已知晓她酒娘的身份了,可见她花费了一番苦心。
“夫人神通,定能助我见娘一面,心愿未了,故不愿离去。”
“你这意思是心愿一了,便自会回到地府去。”她叹息一声问道。
然若如点点头,渴望的目光看着她。
外头又传来声音,“若风今日看起来甚是悠闲,怎么,书房里的‘民生’竟比不得这满池子快要凋零的荷花好看。”爽朗的笑声,酒娘不须多想便已知晓是哪位。
未听见然若风回声,只听瑶儿丫头道:“见过……”
“无须多礼。”
有人要推门而入,酒娘看了眼若如,只低声道:“走吧”。她的心肠是否过于软了些,随随便便就应了此事。
门从里侧打开,宇夜一时来不及收手,摔了个“狗吃屎”,样子极为滑稽。
“酒,酒娘,不,染夫人……”宇夜惊讶异常,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莫停留的酒娘也会在此,回头看了然若风一眼,好家伙,竟也不提醒他一句。貌似他还有答应却未完成的事,他转瞬问向门口的那位,“代为传达,‘白茶如何’!”为了好酒,这一点“牺牲”,算不了什么,反正他在酒娘和若风面前,从来就没有过面子这一说。
“茶叶再好又如何,终究还是要看煮酒的是何人,”
一句话,暖入心底,可是“夫人”,若如略显惶恐的声音响起,“他来了。”
“我看到了。”她不自觉护住了身后的若如,一白袍道者从远处过来,一路上未有人阻拦,目标显露无疑。
“贫道见过王爷,大人。”恭敬中又带着些许不客气,老道不待他拜见的这二位有何回话,便又径直向着酒娘走来,更准确的说是奔着若如而来。
“你欲如何?”酒娘护着若如往后退着,老道浑身的气场太过煞人,她不由自主地恐慌着。
“夫人莫要为难老道……”
“我为难你什么了!”她又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一道身影挡住了她和老道,她扯着身前的这道身影,让他说些什么,再如何今次可是为了他的亲妹。
“国师切莫忘了,这里是状元府。”
老道仍是不为所动,宇夜也加了一句,“国师还真是尽责,管事管到了御史府,本王可还在呢!”
“贫道不敢!”片刻过后,老道还是退了一步,毕竟王爷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就是要他的不敢,“给我拦着他”,她的“大事”须尽快完成,老道应是没有看清她的身份。此等情形,还是尽早离开为是,酒娘低声对着然若风道了句,而后便朝着老夫人的住所去。
后面虽有疑惑众多,可也遮挡不住她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