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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卢宴珠抻了抻手指,瓷白纤细的手,柔弱无力,不再是一个手刀就能劈晕人的手掌了。

她好怀念之前只用动手,不用多费口舌的时候。

不过之前在卢府的时候,还没有下人敢对她说三道四,出现需要劳烦到她动嘴的情况。

卢宴珠那点郁闷又变成了跃跃欲试的新奇,她压住嘴角的弧度:“你这个奴婢是想用老夫人来压我?”

“老奴不敢。”高嬷嬷说是这样说,神情却半点没服软。

“不敢?老夫人体恤我身体不好,为了不劳累到我,都不让我上门请安,而是差人来看望我。但是你,明知我病了,大夫叮嘱不能见风,而你这个婆子竟然不经通传就闯了进来,差点把我惊着不提,你刻意敞着门引冷风进来,是怕我好得太快了?”卢宴珠的嘴皮子很厉害,歪理一堆,能言善辩的卢修麒都说不过她,更不要说一个粗鄙的仆妇。

如果不是卢夫人觉得再这样纵容下去,担心卢宴珠越发不好管教,特意派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管教她,只要被抓住一回儿和旁人拌嘴争辩,就罚她一日不许出门玩。

这才养成了卢宴珠给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习惯。

但现下又不是在卢府,娘亲也管不到她,她彻底没有了顾忌。

卢宴珠抚着额头,假意轻咳了两声:“你是老夫人派过来的人,现在还口口声声提老夫人,旁得人还当是老夫人不满我,巴不得我早日登天撒手人寰呢。”

学着刚才高嬷嬷阴阳怪气的语气,把那句话又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高嬷嬷面上的肉开始抖动,卢宴珠字字句句都说出老夫人的隐秘心思。

她们这些心腹都知晓,老夫人一直想换一个乖顺听话的儿媳,前些时日,清辉院传出的消息不太好时,老夫人嘴上没说什么,却比往日多用了半碗饭,去佛堂上香的次数也更勤快了些。

哪知道卢宴珠竟然命硬熬过来了,她过来就是替老夫人看看,夫人是真好全乎了,还是数着日子过活。

结果她来清辉院后,发现下人都不在,主屋的房门紧闭着,看起来像是主仆在商量什么紧要的事情。

她偷听只是想替老夫人寻点卢宴珠的把柄,没想到一时听得专心,竟然被抓了个正着。

而且高嬷嬷怎么也没想到以前目下无尘,从来不把她们希安堂的人放在眼里的卢宴珠,现在不仅气色好了许多,竟然也有精力来料理她们这些下人了。

要是往常的夫人,不应该是一副瞧不上眼,不耐烦的把她打发走吗?

“老夫人绝没有这个意思。”高嬷嬷来不及多想,只能慌张的解释,老夫人还没有昏头到真对儿媳下手,甚至为了避嫌,也很少插手清辉院的事情,就怕哪天卢宴珠离世得时候,和她沾上关系。

高嬷嬷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那么谨慎,但她清楚要是因着她,让旁人知晓了老夫人盼着儿媳死的阴暗心思。

以老夫人的性格,怕是要活撕了她!

卢宴珠眯了眯眼:“你一面说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一面又说没有欺瞒主子,你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算了,我被刚才那阵冷风吹得头疼,椿芽你去把刘太医叫回来,就说我身体不适。”

椿芽刚要应诺,高嬷嬷彻底怕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是老奴错了,老奴不该自作主张,更不该借老夫人的的名头来脱罪!老奴知错了,老奴认罚!”

见火候差不多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卢宴珠学着娘亲教训人的口吻,淡淡评价道,“椿芽,不用去找刘太医了。”

高嬷嬷见识到了卢宴珠的厉害,听见她松口,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去屋外跪着。

“夫人,你该早点告诉奴婢,你现在不能受风。”椿芽心急火燎的去合上屋门。

卢宴珠瞥了一眼,跪在外面的高嬷嬷,她轻扯了扯椿芽的衣袖:“不用关,开着能更亮堂。你随我去里屋说。”

椿芽跟着进了里屋,正翻找着防寒的斗篷:“夫人,你身子刚好了些,现在又吹了风,奴婢还是去把刘太医叫来吧。”

“椿芽,你别去了,我诓高嬷嬷的,刘太医没说过我不能吹风。”卢宴珠一见高嬷嬷进屋来门都懒得关上的动作,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拿捏高嬷嬷。

“啊,诓人的吗?要是高嬷嬷找刘太医核实,那不就露馅了吗?”椿芽看出了卢宴珠是装不舒服,没想到刘太医这段也是假的。

“不会露馅,不管谁去问,刘太医都会顺着我的话说。”这个后来给她看诊的大夫,与黄老怪完全不同,精明圆滑,才不会给自己招惹是非,难怪霍敬亭会让他来治疗她的“癔症”,刘太医肯定会给出让霍敬亭满意的结果。

“除非是霍敬亭亲自去问,但他没那么空闲会去关心我随口一提的话。”卢宴珠这会儿已经清楚霍敬亭如今的身份,刚过而立之年的三品大员。

她还记得她父亲卢文峰年过五十,又凭借卢府官宦世家的出身,才坐上太常寺卿的位置。看起来与霍敬亭品阶一样。但六部与九卿的实权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世人常说六部九卿,所以有百姓误以为是进了六部或者九卿,就能平步青云,成为搅动朝堂风云的权臣。

而实际上的“九卿”是指包含六部尚书以及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三个部门在内的长官官职,而她父亲所任的太常寺卿,只是官位大、名声听起来好听而已,与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府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寺卿一起合称“小九卿”。

一个“小”字就可见窥见其中的天差地别。

卢宴珠虽然腹诽过霍敬亭老了,但三十二岁的兵部侍郎,放在哪朝哪代都算是年少有为,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这可不是光靠家世背景就能做到。

这点上,卢宴珠对霍敬亭是服气敬佩的。

总之,她父亲一个只用掌管国家礼仪、祭祀的太常寺卿,都经常忙得好几日见不到他的人影。霍敬亭这个兵部侍郎只会忙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卢宴珠并不担心会露馅。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让她有点在意。

“椿芽,老夫人真的只是与我关系平常而已吗?”卢宴珠问道。

高嬷嬷的反应有些过于紧张了,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椿芽只能委婉说道:“老夫人和您都不是善交际的人,所以你们俩的关系有些冷淡。夫人你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

“我只是觉得高嬷嬷低头认错的太快了,觉着有些不对劲。”卢宴珠回道。

“高嬷嬷的身份只是府中下人,夫人你装得那么像,连我都被唬住了,怕你身子真出问题,更何况是她这个婆子呢。”椿芽没觉出什么异样来,“夫人,奴婢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椿芽左顾右盼看了下,才压低声音说:“你说,高嬷嬷到底有没有听到咱们关于驸马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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