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夜武战韬免费阅读十七、一剑之争
“夜武欧阳冷，请招了！”欧阳冷面色沉冷道，浑身气机流转奔腾，衣袂鼓动，须发飞舞，剑意瞬间攀升至极致。
“老朽云天海，得罪了！”
云天海说完手指在虚空中点拨，九声清鸣之后，云天海身旁剑架中的九柄长剑依次在他身前悬空倒立，九柄长剑各自缠绕九色流光。
“老朽七岁开剑心，潜心修炼剑意十三载，于二十岁剑意大成，约战天下，恰时正是弱冠之年，风华正茂，此剑便名为弱冠！”
弱冠剑剑身上的红色流光一闪而逝，仿佛失去灵心般落下插入地面，随即一道桀骜不驯的剑意刹那间如一条狂龙脱去枷锁，直奔欧阳冷而来。
“晚辈正好也是弱冠之前得悟剑意，也曾醉酒狂歌战天下！”
剑一——轻狂！
欧阳冷眉发飞舞，宛如怒目杀神，手掌摁住的血梅发出清鸣剑啸，凌厉剑意直逼而来的桀骜剑意。
两股剑意相撞，官道上顿时飞沙走石，剑意交织后的剑风将官道两侧的树木尽摧。
“用试剑的招式，前辈未免太过于小瞧人了！”
欧阳冷迎着剑风而立，语气中颇有被小觑后的微怒。
“老朽无礼了，注意来。”
云天海说完后气息陡然一变，一身剑意更胜先前一筹，尽显已臻化境的通神修为。云天海的身体随着剑意的无止境攀升逐渐浮现出返老还童之像，白须白发逐渐开始变黑，满脸的皱纹也随之开始消失，干瘦的手臂渐渐变得圆润丰满，云天海的身体竟然重返巅峰状态。
“老朽三十岁约战天下，未曾一败，更以一剑断江赢取天下第一剑之称。此剑名为而立！”
云天海不再留手，一剑倾力而出，而立剑在橙色流光消失后，轰然插入地面，地面也随之砰然炸裂。嚣狂的剑意带着几分不可一世，一如甲子前正值壮年天下无敌的云天海。
剑二——不羁！
见云天海毫无保留的出手，欧阳冷面色凝重，同样不再有丝毫保留，单手持剑，一脚向前踏出一步，剑尖直指云天海。
剑风狂舞，扫荡周围。
欧阳冷迎着剑意，脚步不停，肩部、腰部、腿部的衣物被剑风撕裂。欧阳冷丝毫不在意，心不动，剑心不动，一步一剑，直逼云天海。
剑三——桀骜！
云天海身不动，心不动，手指空中点中第三柄剑，剑身上黄色流光迅速窜出，扩散开来在空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罩向欧阳冷。
欧阳冷见无边无际的剑意如网般罩下来，依旧没有任何退意，迎着剑网走了上去，三剑齐出。
云天海见欧阳冷不躲不避，迎着剑意而来，脸上露出冷冷一笑，手指在虚空中如拨弦般连续点拨，半百、花甲、古稀三剑同时祭出，三剑落地却是一剑更比一剑重，在古稀插入地面时，几近发出如闷雷一般的炸响，让在场所有人几乎震耳欲聋。
三剑之后，连续向着云天海迈步而前的欧阳冷终于停下脚步，锋芒尽显的气势也随之一滞。欧阳冷身上衣物各处都已经被剑风划破，嘴角此时也已经溢出鲜血。
“当心了！”
云天海不给欧阳冷踹息的机会，隔空一指，杖朝剑应声而落，紫色流光直射天际，随即天空中雷鸣之声响彻夜空，剑意在夜空中化作一道紫电，宛如天劫般从天空落下，劈向欧阳冷。
剑意化天雷！
“好！”
欧阳冷一声高喝，无尽剑意悉数汇聚周身，随风飞舞的树叶在接近欧阳冷身体时尽皆化作粉末。
剑七——无双！
冷梅向天一指，无双剑意力抗天雷剑意。
紫雷落下，在欧阳冷头顶炸开。
远远观战的楚天枫见天雷落下，立即站起身，一马当先挡在楚小月与云瑾深前方。片刻之后，楚天枫衣袂向后狂舞，楚小月与云瑾深两人脸上一阵酥麻，一股灼热的风刮过，周围草木尽皆化作焦粉。
欧阳冷站在原地，头发四散飘舞，身上不断有电花窜出。一直没有移动过的云天海被剑意掀起的灼热剑风席卷，不由得向后撤出一步，同时一口鲜血喷出。
云天海一仰头，踏回原位，不再是单手虚空拨指，而是双手捏了一个剑诀。鲐背剑缓缓落下，剑身上的白光如抽丝剥茧般一丝丝慢慢抽出，剑光抽尽，鲐背剑刚好宛如一片羽毛轻轻落入地面，地面顿时仿佛承受不住重压般，以剑尖为中心向周围龟裂，范围宽达数里之广。而剑光汇聚之后，缓缓升入天空，随后光芒慢慢铺开，直到照亮整个云阳城周围的夜空。
黑夜如昼！
欧阳冷抬头看了看天空，深吸了一口气，不顾周身还在不时冒出电花，血红的双目怒睁，染血的须发狂舞，神色狰狞宛如杀神降世。
魔心开杀！
剑八——疯魔！
“我们站远点，这两人开始玩命了！”战至此时，在场所有人都深知两人已经陷入物我两忘的剑意之争中，全然不会顾及周围观战之人的安危。楚天枫担心楚小月两人安危，双手分别抓住两人肩膀，提着两人向后退出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云阳城的城墙上，以刑部尚书方厚德为首，左右分别站着羽林卫都统领马武，受伤断臂的虎穴都统领范晖，云鸣雷的贴身侍卫剑王，背着黑色神秘包袱的男人，还有一身红色蟒袍的司礼监大总管宋辞；而虎穴五虎的另外四人，则悉数站在范晖身后一步的距离之处。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是云阳城所有拿得上台面的人物，除了来此观战，更重要的是为了在必要时共同联手，防止皇城受到两人剑意的波及。
鲐背剑意将整个夜空照的雪亮，然后剑意从天罩下来，仿佛整片天空塌了下来。随着剑意不断罩下来，雪亮的光芒不断收缩，要将欧阳冷完全包裹，如同一张从天而降的巨大白布，紧紧裹了过来。
欧阳冷双目血红，人如疯魔，迎着剑意冲天而起，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红光撞进白光之中。
鲐背剑意在欧阳冷撞进去后，鲐背剑意急速收拢，紧紧裹住欧阳冷，形成一个光球。
所有人都无法看见光球内的状况，只能看见光球在不断缩小，变得极为光滑圆润，同时变得越来越耀眼。片刻之后，光球表面开始出现裂缝，裂缝逐渐不断扩大，光球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炸裂，发出几乎灼眼的光芒，让所有人瞬间失明。
等到所有人都再次看清周围事物时，云天海已经盘腿坐下；而欧阳冷则凝神闭目而立，两人皆是一动不动。
“剑七无双，在剑意上已算得上是登峰造极，让我纵横江湖二十栽鲜逢敌手。惊蛰之变，王诩布下六道杀阵狙杀我，我凭借剑八疯魔一剑破六阵，无人能立于我身前。在让出夜武门主之位后，我潜心悟剑十余载终得一剑，原本这一剑是为了在下一次甲子风云录对上斐旻所准备，今夜就先让前辈一见。”
许久后，欧阳冷睁开双眼说道，没了刚才的疯魔之态，吐呐之间反而隐隐透出一股仙家气态。
云天海听完后也缓缓站起来，看着欧阳冷周身散发的气息，眼神中露出惊讶。不过惊讶神色只是一闪而过，然后伸手握住悬停在空中的最后一把剑。剑身漆黑，不见任何光泽。
“老兄弟，原本以为你会永远蒙尘，今夜终于有你一展锋芒的时候，也不枉你跟我这么多年。”云天海轻轻抚摸着剑身道。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过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短短百年，老朽倾尽一生时光求证剑道，方得此剑，取名期颐！
云天海重重将剑插入地面，期颐剑剑身随着这一插竟然开始碎裂，然后不断剥落，露出里面透着黑色光泽的真正剑身。黑色剑光显露后，缓缓融入到夜色之中，整个夜空中都弥漫着剑意，无边无际。
欧阳冷将血梅剑尖插入地面，双手交叉摁在剑柄上，剑意收敛凝聚于剑身上。
夜幕下无边无际的剑意肆意从任何位置散发，席卷向欧阳冷的浑身上下，欧阳冷不避不让，纹丝不动，血梅兀自颤动，发出嗡鸣声，同时欧阳冷周身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杀招在上面！”楚天枫抬头望向天空，夜空中不知道何时聚集出一把漆黑的黑色剑意，悬挂在欧阳冷头顶。
与此同时，黑色剑意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劈在欧阳冷头上。
然后是震惊百里的爆炸声，无边的剑气横扫周围一切。楚天枫向前倾着身体，左脚跨出半步，右脚后撤半步，为楚小月与云瑾深挡下波及而来的剑气。而在城墙上的众人，几乎是同时出手，联手挡下横扫到云阳城的剑气。剑气扫过城墙，在城墙上留下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剑痕。
“欧阳爷爷！”楚小月担心的喊道。
“还没结束。”
楚天枫话音落，只见包裹着欧阳冷的黑色剑意如被疾风卷过一般消散，红色剑意迸发而出，劈风斩浪般冲破夜幕直逼云天海面门。
剑九——神意！
疯魔开杀，神意止杀！
云天海期颐剑意被破，身上的返老还童之像消失，整个人如同被抽空浑身的生命力，颓然神色尽显。
老朽痴心剑意，证道一生，无怨无悔。一生中的无数画面依依在脑海中闪过，有顿悟剑意的欣喜若狂，有试战天下的意气风发，有一剑断江的举世无双，有潜心悟剑的寂寥冷清。如今已近百年光阴，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人死如灯灭，皆是尘归尘，土归土。
百年期颐之后，又是什么？
会是什么！
是——
——寂灭！
云天海颓然神色一扫而逝，眼睛中露出灼热的光芒，刹那间剑心通透无比，修为更进一层，迈入返虚之境。
云天海重新站起身，剑指凝聚，从容点在迎面而来的红色剑意，神意剑意瞬间破裂，消散无形之中。
欧阳冷喷出一口鲜血，倒退数步，一身剑意开始溃散。
无形无迹之剑！
欧阳冷避无可避，防不可防。眨眼间，云天海剑指轻点，数道剑意已经贯穿身体。
欧阳冷剑意涣散，剑一至剑九，皆不可抵挡寂灭剑意。接连再中几道剑意后，欧阳冷重伤濒死之际，不由思及一生剑道，猛然剑心如醍醐灌顶般透彻，散灭的剑意刹那间再次凝聚。
欧阳冷生死之际临阵悟招，剑道修为再登巅峰！
一为数之始，九为数之极，由始而生，至极而灭，生灭交替，往复不止，是谓之——
剑十——轮回！
轮回之剑，不生不灭，无穷无尽！
不生不灭之剑破无形无迹之剑！
云天海九剑皆碎，喷出数口鲜血同时连退数步，身体摇摇晃晃，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好，好！好一个轮回之剑！”云天海调息片刻，站起身连呼数声好。
“晚辈侥幸，也只是赢在当下，前辈胜在意境之远。”欧阳冷倒提血梅，抱拳道。
“什么侥幸不侥幸，胜就是胜了，哪来那么多客套。”云天海摸着胡须，笑意盈盈的说，“春风起，秋风送，一代新人替旧人。剑道一途上能有你们这些不断进取的剑道之才，朝气蓬勃的江湖远比死气沉沉的江湖要好得多。”
“轮回之剑，何为生，何为死？生从何生，死往何死？轮回之后，又为何？何为剑，何为道，何为剑道？”
云天海继续说着，说完后见欧阳冷闭目沉思，没有再去打扰他，而是一迈步眨眼便来到云瑾深面前。
“云瑾深拜见七太爷爷。”云瑾深见云天海过来，赶忙郑重作辑一拜。
楚天枫已经察觉到云天海毫无杀意，也没有出手阻拦。
“皇位更替，难免不会沾血，不管你们谁最后会坐上那把椅子，我只希望你们都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能留一线便留一线。你母亲的那桩事，你要报仇我也能理解，当年你父亲也是迫于无奈，但从始至终都没有牵涉到你母亲的娘家与你的性命。这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云瑾深牢记太爷爷教诲。”云瑾深听到云天海提及母亲，脸上没有任何愤怒，反而异常平静，回答的不卑不亢。
云天海见状，只得无奈摇了摇头，转过身望着依旧纹丝不动进入冥想的欧阳冷。
“前辈，你觉得老头子能否再悟？”楚天枫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只有看他个人的造化了。”云天海负手而立，露出一副超凡脱俗的高人姿态。
何为生，何为死，何为轮回？生从何生，死从何死？轮回之后，又是为何？
因缘而生，因缘而死，生亦死，死即生，生死交替是谓之轮回；轮回之后，是归无，是新生，是涅槃！
何为剑？何为道？何为剑道？
万物为剑，苍生为道！
花草树木为剑，飞鸟走兽为剑，风雨雷电为剑，人鬼神佛为剑，天地乾坤为剑，世间万物皆为剑。
剑起而道生，剑终而道灭，是谓剑道！
欧阳冷缓缓睁开眼，抬头望向天空，深吸一口气，再悟剑道，踏入归无！
剑十一——涅槃！
“斐旻，敢否接我一剑！”
欧阳冷一声长啸，手中血梅破空而去，直奔品剑山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