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夜武战韬免费阅读十五、谋局
“有胆量用整个青云堂作饵，倒也有几分气魄，若是我不把整个青云堂吃下去，反而显得我小家子气了。”苏烬翼收回注视秦素素的目光，继续远眺栖月湖的方向，栖月湖的喊杀声在此时已经逐渐低了下去，“栖月湖的战局基本已成定局，我们暂且可以放下不谈。青云堂所有精锐你全都安排在了栖月湖，总坛必定防御空虚，而鲲鹏帮在栖月湖的人除了几名必要人物，其余的人马都是云瑾深这几年在烂街存下的本钱。这次召集而来的剩余夜武门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端掉青云堂的总坛了。今夜过后，云阳再无青云堂！”
秦素素的面庞被黑色面纱遮盖着，在夜色下让人看不出任何神情：“青云堂没了就没了，我要想再扶植一个白云堂或者黑云堂什么不过举手之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被你用月鬼消耗了青云堂实力，但要想对付霍家骏、周童与徐克安三人，你必然留下三名极为重要的人来对付他们，否则要想吃掉青云堂就是在痴人说梦，再加上夜武的其余门人都去了青云堂总坛，武道修为只在清眸阶段的云瑾深必然会在冲突起后趁乱离开，而保护云瑾深撤退的人手必定不足，如果我没估计错误，应该只有楚小月一人护送云瑾深出城。仅凭楚小月一人之力，不知道能否挡得住在城外蹲守的虎穴五虎。只要云瑾深在今夜死掉，丢掉区区一个青云堂又何足挂齿。”
“啧啧，虎穴五虎齐出？皇后这次是铁了心要云瑾深活不过今晚！”欧阳沐咂吧了几下嘴，望向苏烬翼，目光中露出期许的神色。
今夜双方对局的胜负关键在于云瑾深的生死，而非青云堂的存亡，秦素素没有将胜负手压在栖月湖，却把胜负手放在撤退路线上，着实让人眼前一亮。擒龙虎范晖、飞天虎将俪貌、笑面虎赵卓、奔雷虎曹巩、吊睛虎司马器，虎穴五虎皆非善类，苏烬翼，将重心放在栖月湖和青云堂总坛的你，又会有什么安排来应付？
苏烬翼双眼微合，沉思良久才睁开眼，开口向欧阳沐问道：“你应该把云瑾深的撤退路线透露给你这个师侄女了吧？”
“哎呀，我只是猜测了一条你可能的撤退路线，信不信就由她自己去判断。”
“素素相信小师叔的猜测，范统领等人皆在城南方向候着。”秦素素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苏烬翼。
“那我就放心了。”
听到苏烬翼说出这句话，秦素素眉头在不经意间皱了皱，而欧阳沐却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看来在作为藏身之处见我，是你故意的。”欧阳沐说话时摸了摸鼻子，似乎对于他因为大意被算计感到有些不爽，然后开口问道，“改了撤退路线还是安排了人手接应？”
“如果我改了撤退路线，那样你依据和我私下见面得来的信息而透露给素素的撤退路线就是假的了，岂不会让素素对你起疑？我只是安排了人手在路上接应，准备将拦截的人一网打尽。”
一直轻松的欧阳沐终于在此时收起了轻松的神情，脸上神色变得严肃，眼角瞟了瞟素素，然后拍手称赞道：“好，好得很！好一个高明的挑拨，楚小月的场子你可算是找回来了。”
“素素相信小师叔与苏烬翼私下见面并不会对天衍有害，也相信小师叔所告知的撤退线路不会是故意来针对素素所设的伏击。小师叔在推测云瑾深今夜撤退线路时就早已说过信与不信全由素素定夺，素素既然选择了相信，那自然一切后果由素素承担。”秦素素说罢，望向苏烬翼继续道，“谋局至此，素素今夜针对云瑾深的杀局落子已尽，就只看少司命所安排的人，能否挡得住范统领等五人了。”
秦素素虽为一女子，对于输赢倒也拿得起放得下，最后一句更是说得坦荡，这点反而让苏烬翼打心底对她有了几分好感，当然前提是她真的如此磊落。作为今夜来到青龙寺的三人之一，苏烬翼最是了解站在塔顶的这类人。这类人嘴中十句有十句谎话或者十句有九句谎话反而还并不可怕；但若是十句有九句实话，而那唯一的一句谎话就变得十分可怕；而最可怕的，是十句话全为实话！
世人皆知谎话可以骗人，却不知有些时候，实话也可以骗人。
“夜武年轻一辈中武道上的佼佼者，除了夜武四杰，就只有尹无欲与楚小月两人。四杰中武道修为最高的楚拓你带着身边，栖月湖即便是有孙禄福压阵但也至少还需要两人，我猜测会是路轻武与云斩，而蛇王需要亲自去扫平青云堂的地盘。你现在手上能用之人，就只剩尹无欲与莫子商，这两人加上楚小月，不足以对付虎穴五虎。而我还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尹无欲早已经离开云阳，莫子商这一次没有应召前来云阳，我很好奇你手上还有谁能拦得住刑部五虎？难不成沈寒衣真要破誓下山？”
“那是你永远也猜不到的人。你口中不成器的师侄女，现在反而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能够谋局至此，逼我下出了最不希望的一手，不枉我专门来走了这一趟。雷千岳别的本事没有，教徒弟这一点还有几把刷子。”
苏烬翼说罢，三人又是陷入沉默，各自思索着。
月色依旧，杀意更浓！
云阳城南郊，白须白发的老者站在官道中央，双手交叉在腹部位置，轻轻压在身前一柄剑尖向下的血色长剑的剑柄上。老者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老态龙钟，但精气神却极盛，比旁边与他同行一副慵懒的中年人更显生气。
“老小子，没想到你会亲自来云阳一趟，这让我完全没想到呢，我还以为与我一道前来的人会是陆昂。苏烬翼那小王八蛋是凭什么把你给搬出来了。”中年人闲着无聊，伸手在裤裆里挠了挠，习惯性的拿到鼻尖闻了闻，闻过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手指在空中弹了弹，收回来的时候顺势在老人肩上擦了几下。
“楚天枫，你再敢把你掏了卵蛋的手在我身上蹭，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狗爪子。”
中年人悻悻的笑着，“信信信，当然信，你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
中年人说罢，再次用挠过裤裆的手在老者肩上擦了擦，“可是我忍不住啊，而且你也砍不到我啊！嘿嘿！”
中年人贱贱一笑，身体突然模糊，腰部似乎被极其锋利的利刃切开，在裂开后又立马合拢，“看吧，我就说你砍不到吧！”
中年人说着拍了拍老者肩膀，然后他与老者站立位置的直线后方的官道旁的一颗大树断成七截，轰然倒下。
“都快是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大的脾气，这样对身体不好。”中年人拍了拍老者的肩膀劝慰道。
“真不知道慕容巧为何会看上你这个邋遢龌蹉的男人。”老者狠狠刮了一眼中年人拍在肩膀上的手，中年人很自觉的收回手。
“当然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夜武第一大帅哥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中年人脸上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让老者打心底有一种想要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中年人全然不顾老者的不屑神情，穷追不舍的问道：“你不是在诱杀欧阳凛一役后就看淡了江湖的恩怨情仇，所以才选择隐居宗家里不问夜武事务呢？这次为啥你会出手？是不是人老了都会像你这样，很容易忘了曾今说过的话？然后就习惯说话不算话？”
老者压剑的双手微微用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股翻腾的杀意，“老头子我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还不至于像你这样不要脸，说过的话就当作是放屁，闻闻就过了。我这辈子行走江湖，讲究的也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八个字。撇开夜武与天衍阁的宿怨不谈，诱杀欧阳凛一役后，老头子的江湖路也勉强算是恩尽仇止，而夜武的担子也交由莫一兮替我继续扛着，对夜武也可以说是有了一个交待。不过诱杀欧阳凛一役虽说是为夜武报惊蛰之变的仇，但毕竟主导此事的是苏烬翼，真要说起来的话算是我欠他。这次替苏烬翼这小子办妥这件事，我和他便谁也不欠谁，方才算得上真正的恩尽仇止，也为我这辈子的江湖路画下一个句号。”
“原来还有这一茬，我还以为你是在宗家里待着闲来实在没事，才跑出来蹦跶。”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抠了抠鼻子，眯着眼望了望官道不远处若隐若现的五条人影，“我们今夜等的人是他们吗？”
老者没有回答，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片刻之后，官道上出现的五人来到距离两人十步左右的位置依次站定。
为首之人生的高大威猛，正是虎穴都统领、五虎之首的范晖，左右站立的四人分别是丰腴俏妇人的飞天虎将俪貌，肥胖如山的笑面虎赵卓，消瘦高挑的奔雷虎曹巩以及矮小健壮的吊睛虎司马器。
“在下虎穴范晖，身担要务途径此地，不知两位此时此地现身是碰巧路过还是有意为之？”范晖抱拳躬身问道。
这两人来路不明，又刚好深夜等候在此，范晖心中明白这两人出现在此绝非碰巧。但老者所散发出的剑意在他们五人出现时陡然攀升，随着他们的接近越发凌厉，仿佛每人头顶都悬着一柄利剑，在距离两人十步左右时，五人不得不停下脚步。范晖的修为已经达到知天境界的百川，在武道修为上来说也算得上是登堂入室，可是在面对老者所散发出的磅礴剑意时，依旧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名精神矍铄的老者在武道修为上只怕已经进入知我境界的通神，再加上还有一名看不出深浅的中年人在旁边掠阵，范晖心底清楚他们五人对上这两人讨不到任何好处。若是武道修为处于同一境界，或许还能以多打少放手一搏，但是面对整整一个境界的差距，即便是没有那名暴露修为的中年人掠阵，以他们五人对上老者一人，胜算也不会超过两成，而且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惨胜，至少他们有三人要交代在此。
范晖不敢大意，决定先礼后兵，万一这两人只是碰巧在此，范晖也不想在今夜多生是非。
“老头子今夜不想杀人，还请五位打道回府。”老者平静说道。
“只怕在下恕难从命。”范晖今夜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杀死云瑾深，现在面对上了通神的武道大宗师，范晖明白现今的局面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行，“未请教两位名号？范晖今夜若有幸能离开此地，也好回去复命。”
“今夜过后，老头子便不再是江湖人，若要秋后算账，这笔账你们可以算到苏烬翼头上！”
言尽于此，双方无须再言。
老者微微闭眼，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如百川汇流入大海，浑然一体，同时悬于范晖五人头顶的剑意消失。五人正在疑惑，却见老者叠在剑柄上的双手微微一拧，驻地的血色长剑随之旋转，惊天剑意犹如滚滚海浪席卷而来，整条官道瞬间裂开数条裂缝，透过地面蜿蜒分别袭向五人。
范晖脸色一变，突然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往地面轰然一拍，将面前的官道掀起整整一大截挡在面前，仿佛掀起了一块巨大的布，然后猛得在身前一抖。铺天盖地的剑意随着这一抖没有如范晖预料中的散掉，而是直接穿透竖起来的地面刺过来。范晖身后四人在此时同时出手，分别出手抓住被范晖掀翻起来的地面，五人同时向下一按。官道重新被五人按下地面，而剑意在官道铺回地面时瞬间炸开，分别刺向五人。
五人同时后退，范晖肺腑一阵翻腾，气息被剑意搅得七零八落。范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涌到喉头的腥味压了下去，回头看砍身后四人，四人皆是口角染红。
“这一剑只是警告，下一剑，老头子就不会再留手！”老头子说罢，一身浩瀚剑意更盛。
武道境界之差竟然如此之大，范晖等五人合力也难以抵挡对方的随意一剑！
范晖此时才意识到之前所认为的以五对一尚有胜算是多么荒唐，也明白老者的警告与狂妄并非是自大，而是事实即是如此。再加上还有一名从始至终没有动手的中年人掠阵，范晖脸上浮现出苦笑。
“剑意！”老者嘴中突然冷冷冒出两字，与中年人几乎同时转身。中年人转身后眼神中全是戒备，而老者在转身之际剑意已经先发出，一道凌厉剑意直奔两人身后的突然出现的佝偻老头。
身材瘦小的老头背着一副用树枝随意搭起的三层剑架，面对迎面而来的剑意不避不让，剑意在他面前分开后擦肩而过，然后老头身后的两棵大树被拦腰切断。
老头似乎没有感受到刚才那道凌厉的剑意，慢悠悠取下背上的剑架放在身旁，剑架总共三层，每层横竖交错，分别搁着三把剑，九把剑长短大小各不相同。
“老朽在这云阳城生活了整整八十余年，看着云阳如今的江湖犹如一潭死水，未曾想在老朽有生之年还能遇到通神境的剑道宗师，今夜不虚此行！”
“老朽一生追求剑道，二十岁铸剑心得剑意，三十岁成为天下第一剑，四十岁退隐江湖静心悟剑五十载，于近期頣之年得悟九剑，老朽今夜便以这九剑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