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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与王国免费阅读第六章:杀戮之夜(下)

  夜幕之下,海滩之上。在船头营帐前烹煮食物的船员,开始端着大木碗,分发给刚刚走下船的战士。

  有的战士站立在火把周围,一手端着木碗,一手从碗里抓握食物塞到嘴里;有的战士则成群围着火堆有说有笑,小小篝火的火光,照亮了十几名战士的脸庞。

  站在营帐外警戒的战士却一直穿着战甲,而且视线不敢离开远方。不过警戒的战士还是会偶尔回头偷偷看上几眼,因为火堆前的一些战士又讲了几个粗鄙的笑话。

  这一欢乐的景象,就好像他们忘记了刚刚死去的战友,似乎早已习惯了死亡。

  比起沉重地默哀,这些战士更喜欢围在一起,讲讲那些少为人知的,乐观笑话。

  不过这些围绕火堆旁的战士,并不无情。

  几个战士谈到了死去的战友,然后所有人就双膝跪地、手拉着手、围绕火堆,一名白发苍苍的队长开始说起了祈祷词……

  “消逝的消逝,存在的存在。

  死去的死去,活着的活着。

  逝者已然飘散,生者依旧战斗。

  请将美好的祝愿,带给逝者的朋友、家人、情人,告诉他们不必悲伤。

  我们已在此为逝者祈祷,群魂将会回归海洋……”

  尽管那些死去的战友,尸体也尚未掩埋……

  一身怒气的南霍从船头正面的夜幕中出现!

  有一名站岗的战士将盾牌靠在大腿边,他是一个扶着战矛昏昏欲睡的大鼻子战士,却在睡意朦胧时发现了远处的南霍。

  发现敌影的大鼻子战士很紧张,马上拉住身边弓兵的手,表现慌张地小声说着:“诶、诶!看那边,有个人影!”

  一名满嘴烂牙的弓兵听见后,却是表现淡定,接着用安抚人的语气对着矛兵说道:“别怕,你慌什么,就一个人。看我射死他!”

  一口烂牙的弓兵表现地很做作,他缓缓地从腰间的箭袋中取出箭枝,然后像训练似的将弓箭搭在弓弦上,又慢慢张开双臂;他带着一种像是不屑一顾的表情瞄准,瞄准完毕后自然地放开手指射击,箭枝瞬间从手指的束缚中弹射出去。‘咻!’

  但是……没有射中?弓兵继续摆着做作地预备姿势,然后又用不屑的语气对大鼻子矛兵讲解:“哦……是风大!现在是北……南……额……西北风!我要调整一下,再射一次!”

  矛兵眯着双眼,像是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弓兵。

  做作的弓兵只是随便放出一箭,可是这一箭着实把南霍吓坏了!箭枝顺风从他眼前飞来,插在自己双脚前,好像这箭是被风推过来似的。

  就在弓兵继续慢慢悠悠准备射箭的时候,南霍用双手手掌,摸了摸不断流下冷汗的脸庞,对着远处的战士高喊:“别射我!我是自家人!”

  弓兵显然没有听清远处的叫喊声,依旧垂着眼皮,好像很不屑地对身旁的矛兵做出解释:“嘿!你看下,他在战吼了,这种场景阿哥我见多啦!他待会就会冲上来,看我怎么一箭射死他!”

  惊慌失措的南霍举着双手,迈腿快步向前走着,同时喊道:“不要射我啊!自家人!”但是紧接着一支箭直接从他脸庞飞过,冰冷的箭头滑过脸庞耳垂,击伤了他。

  南霍直接大叫一声‘啊!’,然后用右手摸了摸右脸耳垂,是很深的一道疤痕,再深一点就伤到骨头了!

  南霍看着右手上的大片血液,这激起了他的怒气,使得他开始向着营地大步狂奔向前,同时大喊道:“不要!射啊!自家人啊!”

  就在弓兵举起弓箭打算再次射击的时候,大鼻子矛兵却用双手搭住了弓兵的手臂,然后对着弓兵神情慌张地说道:“等下!你听……他讲的好像是白旱语?不要……射……自家人?”

  弓兵也放松了蓄势待发的弓弦,放下弓箭仔细聆听,没错!是白旱语。

  但是弓兵又突然拉起战弓,对紧挨着自己的矛兵讲道:“不行,所有船员都在营帐附近,这个一定是逃兵,看我一箭射死他!”

  没等矛兵阻拦,一支弓箭又快速弹射出去,但是……这次箭枝却不见了踪影?没错,这弓兵的箭术真是太差了。

  没等弓兵继续搭弓射箭,南霍就飞速跑到了战士眼前,他奔跑时,脚后也跟带起阵阵沙土。他跑到士兵两步前,发软的腿脚不受控制地双膝跪下,他高举双手,像是快要哭泣地说道:“不要杀我,我…是自家人…”疼痛使得他不受控制地流泪——他太无助了。

  撅嘴一脸不屑的弓兵绕到大鼻子矛兵身后,用双手搭着矛兵的双肩,畏畏缩缩地在矛兵耳旁叫嚣道:“一定是个逃兵!兄弟你快刺死他!”矛兵提起了盾牌遮盖身体,也有点害怕的提防着南霍。

  南霍开始感到伤心,他眼眶湿润,微微颤动着双唇说道:“不要杀我!我……我是落难渔民啊!被……被风暴刮到这里……”

  大鼻子矛兵被激起了同情心,试图安抚快要哭泣的南霍。他将战矛盾牌摆放在地上,甩开弓兵,然后搀扶南霍起身,帮着南霍清理衣布上的枝叶;同时不断发问。

  “落难渔民?为什么弄得如此狼狈?”

  南霍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泪痕尝试做出解释:“我…我…是野人!他们烧了我们的房子!”

  “野人?你是说穿树皮裙的那些人?在哪?!”

  南霍转身指了指身后木林,然后目光坚定地说道:“就在后面!”

  这时大鼻子矛兵才发现,密林后面逐渐燃起了熊熊火光。

  发现火光后,矛兵拉着南霍往营地中走去,对着刚刚吃饱的战友们说道:“各位看下森林!还有这位弟兄!刚刚敌人放火烧了他的屋子,可能很快就会过来了!如将领所说,敌人果然要夜袭!”

  刹那间,营帐、火堆旁的战士乱成一团,他们连火堆都没踩灭,匆匆跑上船。像以往一样哄抢武器盔甲,然后聚集到船头眺望。

  一名刚穿戴好盔甲的将领,从船尾船舱内走出,他踩着木梯探出舱口。

  将领头上戴着刻有纹饰的铁头盔,护颊与护颈之间有铁片延伸相连,护住耳朵;也有延伸保护鼻子的护鼻铁片条,护鼻像食指一样,是有微微弧度外翻的护鼻铁片条。

  将领只有头盔与配件看起来是与众不同,他戴着头盔飘散长发,腰间系着宽刃长剑。

  面庞青涩的将领穿过拥挤匆忙人群,来到船头最前方眺望。他看见月光下的本地武士们又开始聚集,又开始一个一个从林间窜出;不过这一次,大部分先出现的本地武士手持长直木弓,他们在树林外围排成长长的一列,好像是在等待其他的武士出现。

  南霍跟着战士们踩着踏板走上船,接着所有的踏板都被拉回到船上。

  两艘船的百名士兵船员都聚在第一艘船上。南霍上船后,匆匆跟随船员走进船舱,大鼻子战士递给了他一把宽刃短剑,接着那名大鼻子战士拉拽南霍,也跟着走上船板围观。

  这次树林外围聚集的本地武士数量旁大,他们并排站在树林外。每隔几步就有一名武士手持火把,火把同样是绑在战矛上。

  南霍身旁都是留着冷汗、身体僵硬站在冷风中、颤颤巍巍呼吸的士兵。他慢慢推开身旁发愣的人群,跻身向前来到船头眺望:只能看清远处点点火把,在夜空下发出的亮光。

  朝远处望去,从排列的阵线长度估计,可能有四百多名武士,也可能远不止如此。

  奇怪的是,尽管战斗一触即发,但是南霍却不感到紧张了;他右手摆动着短剑走到船尾,站在微微倾斜的船板上,左手扶着船帮,望着船尾远处的海面,又想起了之前的漂流。

  船板上所有战士船员都很安静,只能听见船舱内传来:武器掉落、铁剑砸落地面的声音。

  还有几名船员也走到南霍身旁,和他一样呆呆望着海面,南霍甚至能听清身旁船员的呼吸声。

  在南霍左手边,是一名空手的船员,也站立背靠船帮……这名船员满脸沧桑,蓄了一脸胡渣,用讽刺人的语气对南霍说道:“又要开战了不是么?每天都是这样,反正现在惯咯!”

  紧接着,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相继响起的,海螺号角声。

  先是响起了低音:低音像是武士们在低声战吼,沉闷低音响彻天空,像是一股凝聚的力量,从远处推向战船!

  接着,刚刚沉闷的低音又相继变换为高音:高音像是妇女们的哀嚎,震耳欲聋,就如无数箭枝刺向人们心房。

  一片螺角声后……本地武士阵前的长弓武士开始拉弓齐射,箭枝飞向夜幕,再从夜空中渐渐落下,就如慢慢落下的倾盆大雨。

  船上的持盾战士高举盾牌护头,没有盾牌的船员,则慌乱向舱口逃窜。南霍也慌忙从船尾跑到船头,蹲在了一名高大的持盾兵身后,借着持盾兵的盾牌遮蔽。

  手持火把的本地武士在阵前排成一排,直接冲向了船头,发起了第一次进攻。

  第一波武士跑到船头前,望着比两人高的船身,在船头下打转犹豫。船头上站着训练有素的弓兵,他们则毫不留情射杀一切靠近船头的敌人。

  拿着火把的武士只能站在船头下慌乱投矛,将手中绑着火把的投矛扔向船头,而慌慌张张逃回林前阵地。但是武士们也留下了几具插满箭枝的尸体。

  感到害怕的南霍一直躲藏在持盾兵身后。直到他听见敌人撤退,爬着走到船头,依靠船帮的掩护在船头窥探,发现密密麻麻的武士举着火把小步前进。

  零散穿插在敌军队伍中的火把,照亮了整支队伍。南霍视线所能看见的滩头,全部都是分散队伍前进的武士,片片火光照射着他们的脸庞,看起来是如此凶神恶煞。

  武士队伍最前面有几个小队,抬着像长木筏一样的踏板,踏板是三个圆木用麻绳绑在一起合成的。

  这些抬着踏板的大力武士最先冲到船身前,在一些投矛武士的掩护下,冲到船身左右两侧,抬着重重的踏板搭在船帮上。因为地面上的踏板尾部有武士按压,加上圆木厚重,船上的战士完全无力将踏板推下。

  黑压压一片武士在夜幕的掩护下,踩着海浪或湿水的沙地,涌向船身两侧。

  船头弓兵也对数量庞大的敌军束手无策。反倒是船头下武士不断扔出投矛,压制着弓兵,让弓兵不敢抬头张望,更别提射击了!

  一些弓兵站在船头,直接被从船下飞上来的投矛击中,他们只能握紧插入胸腹的投矛,身体前倾被船帮绊倒,而后砸向沙地。

  涌向战船的武士如野兽般高呼吼叫。

  船上的持盾兵向着船身左右两侧摆开阵型。青涩的将领走在背靠背排列的阵型中央,他拔出长剑,走到船身左侧阵线后排,同时高呼道:“这里人不够,再来些人!”

  将领十分使劲地拉拽周围战士、船员的衣领,把他们拖到左侧阵线后方;躺在船帮下躲藏、缩成一团的南霍也被将领拉到右侧队伍后排。

  大量武士不分先后地踩着踏板冲上战船,再然后跃身砸入盾阵中央,就和一块块石头砸向盾阵。

  像白天时交战的阵型一样,船上的持矛兵摆成枪林防守。

  在混乱之中,南霍四处张望地观察到,甲板上目前有两侧阵线:「一个是较为薄弱的左侧阵线,装备鱼龙混杂的船员聚集在战船左舷,正在和武士混战。

  一个是装备精良的右侧阵线,训练有素的战士,按照常规阵型在战船右舷组成枪阵,正在刺杀数量庞大的敌军。」

  左侧阵前武士推搡着往前乱砍乱捅,而持盾战士则用力踩住地面,防止被敌人推倒。

  那名大鼻子矛兵也站在左侧阵线的最前方,他很吃力的用盾牌挡住涌上前来的大批敌军,同时还向后排的战友喊道:“推、推!使劲啊!”

  阵线前排交战的敌对双方,不断用长矛相互桶刺,或面对面用盾牌相互顶撞。敌对双方许多士兵:腰部被划伤,战甲被割破。

  而本地武士人多势众,他们疯狂地冲到敌人面前,用木棒、矛棍猛砸矛兵们的头盔。矛兵会被砸得头晕目眩摔倒、或是头破血流直接死掉。

  本地武士数量太多,很快就将两个阵型推挤到一起,变成一团,彻底被包围!

  吃力推挤的南霍被拥挤在中间,他早已扔下短剑,用双手使劲推身前的战士。

  但是在南霍的身后,是另一名努力向前推的船员,他已经和南霍背碰背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自己马上会被挤成肉酱。

  使出全身力气推挤的南霍,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脚边有一个进入船舱的舱口?而后又看向了船头的弓兵,弓兵全都蹲在船帮后面做掩护,不敢抬头射击。

  此时的南霍突然想到今天下午,正是因为弓兵不间断的射击,才能最终击退敌人!两个背靠背的战阵中间,依然有一人肩宽的空隙。

  南霍用双手护住脑袋,半蹲着跑到十几名弓兵面前,然后冲他们大喊道:“不想死跟我来!”接着他两手拉着两名弓兵朝舱口跑去。

  战船有两个舱口,一个在船尾,还有一个就在背靠背的两阵中间(战船中央)。

  气喘吁吁的南霍,他强行拉拽着两名弓兵跑到阵线后的舱口,再推着弓兵脚踏舱口的楼梯走入船舱。

  进入船舱的弓兵们早已瑟瑟发抖,南霍则向着两名弓兵厉声喊道:“你们在这里射击,安全了吧!”南霍看向自己腰间旁的圆形桨孔,然后拉开了盖住桨孔的横向活动门。

  弓兵们顿时恍然大悟,开始半蹲着,通过双拳头大小的桨孔,朝外面的敌人快速射击。

  南霍又继续跑上跑下,跑到船头拉拽瑟瑟发抖的弓兵,还不断朝弓兵大叫:“弓箭手,想活命跟我来!”他冲着每名弓兵耳边大喊。弓兵们被南霍吓到了,他们都半蹲着跟南霍走进船舱,然后按照他的指示通过桨孔朝外射击。

  无数箭枝不间断地从船身两侧密集射出,围绕在船下两侧的无数名武士被箭雨射死!武士们被迎头射杀,很多武士还搞不清楚箭是从何处飞来。

  可是南霍没有犹豫,又奔向船舱内的一处角落,对蹲在那畏畏缩缩的船员们耳边大喊:“想活命,跟我来!”而后拉开一名坐在木箱上的船员,打开木箱、直接将木箱推到在地,里面滚出许多投矛。

  南霍毫不犹豫地捡了三支投矛,剩下的投矛让七八名船员拿起,他在船舱内紧握投矛,朝着不算逃兵的逃兵叫喊道:“藏在这里,必然是死,冲杀出去,才能活命!”他直接带头高呼战吼,带领船员冲出船舱。

  他带领船员围绕在枪阵后排两旁,朝着任何试图包围枪阵的武士投矛。

  南霍很快将两支投矛扔出,然后抓握仅有的一支投矛,冲向了左舷阵线侧翼;他高举着短矛像脱缰野马一样冲撞,将短矛砸向眼前武士的颈脖处;眼前的一名老练武士直接被他击倒在地,南霍跪压在这名肌肉发达的武士身上,用双手紧握短矛朝着武士头部,胡乱挥砍。

  其他拿着投矛的船员紧跟在南霍身后,被他的勇猛激励,也冲杀向敌军武士。

  现在已经身临绝境,如果再胆小躲藏,必然是死路一条……因为身后,已经没了退路,换做是谁,也都会拼死一搏。

  经过了长时间的厮杀,原来推挤上船的武士数量变少了。在夜幕中,武士们都踩着尸体艰难地上前缠斗,然后又慢慢被枪阵推到船帮边,最后被推挤着,被桶穿,之后从船上摔落地面。

  武士们又开始撤退了,因为桨孔中不断发射的箭雨让他们畏惧向前。试图从正面冲击枪阵会被桶穿,从侧面包围会受到短矛投射;而围绕在船身两侧的沙滩上,则会受到无情弓兵的直接射杀。就像是猎物与猎手,作为猎物的武士,无处可藏。

  “撤退啦!敌人撤退啦!”船头上一名血洒满脸的青年船员欢欣鼓舞,他拿着投石索挺身高喊,同时用左手指着沙滩上四处逃跑的敌人。

  听到这,船舱内许多早已杀红了眼、怒气冲冲的弓兵跑到船头,继续朝敌人疯狂射击!箭袋空了以后,弓兵们又从敌人尸体上拔出投矛,扔向已经逃远的敌人。经过一夜激战,船舱内的将近一千枝飞箭被射光——就在不久后,他们的手臂失去了知觉,满腔怒火让弓兵们在战斗中,彻底遗忘了胳膊的酸痛。

  又过了一段时间,深夜激战的将领、战士都坐躺在血溅满地的船板上,即使眼皮沉重,也不敢轻易闭眼。

  只有训练有素的弓兵们一直站在船头,轮流眺望。

  还有一个人没有坐下?南霍站在船尾,浑身是挥洒在身上的点点血迹,他盯着鳞甲碎裂、满脸划痕的那名大鼻子矛兵……是呀,他死的那么随便,就如同那些被渔网捞上船的鱼儿一样,被刮去鳞片,满身伤痕。

  本该闻到腥咸的血液味,可却只闻到大海的味道;不是咸鱼的味道,不是煮熟螃蟹的味道,而是随着风飘来,胜利的味道。

  双手颤抖地扶着船尾船帮,朝右手边看去。山林背后,初生太阳,犹豫升起。

  金色光辉,洒落沙滩。

  我的太阳,你在波涛海面之上,漂泊一圈,躲避了一场杀戮。

  却让月亮见证那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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