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悬壶世家》第3章 女大当嫁
“芳芳。”王长贵说。
“那个芳芳？”红儿问丈夫。
“天水的芳芳，大半年前我就给你说过了，你忘啦？”王长贵提醒说。
“噢，我想起来了，你天水结拜兄弟李金昌的那个女儿，你不是说有点小吗？”
“也是的，上个月我见芳芳了，瘦瘦小小的。我细看了，皱巴着一张小脸，长相也很一般。不要说天赐，我都看不上眼。”王长贵嗨嘘了几声，愁眉不展，“哎，那天晚上喝多酒心里难受说起天赐新近殁了媳妇的事，我不该看在金昌义弟面上随便答应下这门亲事。春梅长的不赖，天赐眼界己高，只怕看不上又瘦又小相貌一般的芳芳。再说芳芳和咱天赐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说这事弄的！哎，真是鸡屎拉到案板上了！”
“能不能悔了这门亲事？”红儿试探说。
“悔婚，这事我做不出来。我和芳芳爹三十多年的生意朋友关系和生死交情，做说话不作数的事，办不到，万万办不到！人说家有丧事，三年小心。我不该春梅刚殁不久，就急着出远门去天水收药材，道上遇到两个土匪打劫，要不是芳芳爹拼死相抗，我这条老命恐怕要丢到天水了！悔婚，太难了！不成！”王长贵天大的为难。
“那就先把芳芳娶进门，回头不是还能娶二房、三房吗。”红儿权宜一番说。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原配为大，头房第一。娶芳芳做大，恐怕她压不住阵脚？芳芳老实本分，瘦瘦弱弱，恐怕连咱赐儿都管不住。若没有强硬的大房管住，踢儿说不定会去外面寻花问柳，掐惹草，胡毬折腾，一旦染上嫖瘾烟瘾赌瘾，这家 就败在他手里了！思来想去，我看最适合给赐儿做大房的，就数莲儿了。莲儿要人样有人样，要身体有身体，要能耐有能耐，有文墨有文墨，要本事有本事，比天赐大三岁，人常说‘女大三，抱金砖’。莲儿识文断字，聪明伶俐，贤淑守礼，性格爽朗，爱说爱说，富有主见，做事果断，只有莲儿才能拿住天赐，守住这份家业，是再合适不过的儿媳妇。只是她性情刚烈，心直口快，让人难以驾驭！再说她出身婢女，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王长贵老谋深算，颇感为难。
“不知你给莲儿吃了什么迷魂药，莲儿一心只在你身上，你给莲儿择婿让她嫁人死活不肯，一心只想做你的五房，只是你一直不答应莲儿，才把她耽搁这么大了？有啥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当初身陷娼门，还不是你喜爱我替我赎身才进了你王家？”红儿提出疑问。
“这也是。”
王长贵心事重重，往事历历在目:
莲儿名叫宋红莲，当初是三房的贴身小丫头。三房是个很会算计的女人，因此王长贵不甚喜欢。那晚王长贵陪客户喝多了酒，心想好长时间没有到三房歇息了，就去了三姨太房中。老夫小妾长时间不见如同新婚，由于饮酒过量的缘故，两人翻来覆去三姨太有点吃不消，就把婢女莲儿喊过来剥脱了推到王长贵怀中，王长贵正是半醉不醒、酒后失德、稀里糊涂把莲儿……
第二天早上起来，王长贵酒醒了，只见床单上紫红一片，问三姨太咋回事？三姨太只是掩口笑着指莲儿，王长贵才恍然大悟自己昨晚的荒唐行径。
捅破的窗户纸糊上也是疤，剥了皮的软柿子搁不住。有了第一次，后面就驾轻就熟顺理成章了。以后每次去三姨太房中，其实都是冲着清俊娟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莲儿去的。过后一想，自已还是被三姨太算计进去了，莲儿成了没名分的侍妾。这么多年了，莲儿对老爷王长贵忠心不二，不怨不责，死心塌地。
昭华易逝，人生易老，这光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王长贵一天天老了，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心里总觉得亏欠着莲儿，有心娶了莲儿，眼下耽误莲儿的青春快乐不说，自已一旦走了，凭莲儿的性格，决不会再行改嫁，到时会耽误莲儿一辈子幸福！
王长贵思前想后左右为难。
就这样把莲儿一天天耽误大了。
红儿温柔体贴说:“老爷您甭想的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平时对赐儿教导不够，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去找莲儿，莲儿若不答应，咱就张罗先把芳芳娶进门。事到如今，我看只能这么办了。您老了，家里家外事多，还是少操劳，多保重身体，我娘儿俩还要靠你呢。”
“就照你说的办。”王长贵暂行决断。
红儿找莲儿好说歹说，莲儿硬铮铮撂下一句话:“我是老爷的人，怎能嫁给他儿子！这辈子除了老爷，我凭谁也不嫁！”
红儿良言相劝:“咱家老爷他年纪大了，不想纳你，只怕耽误了你的青春前程？”
“我活是老爷人，死是老爷鬼，老爷百年后，我会跟他一搭走，在阴曹地府继续侍候他老人家！”莲儿态度坚决。
王长贵和红儿绝了他念，开始张罗赐儿和芳芳大婚之事。
吉日定于XX年春节期间一一正月初二。
门前高搭彩棚，张灯结彩，张贴喜联，四送喜帖，请来戏班，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喜庆热闹。美酒佳肴，四处飘香，大摆酒席，宴请宾客，讨要的上门，也打发一两个喜钱。天庆堂一片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宾客盈门，额首道贺，你来他往，络绎不绝……
正月初二一大早，在“嘀嘀呜呜”的唢呐和“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一顶花娇把远途而来、在半道上过了大年、一路掩泣、身形瘦小、战战兢兢、发挽髻子的新娘李淑芳抬进了王家大门。
晌午，三声冲天雷炸响，一曲百鸟朝风唢呐声响亮吹奏，又一阵“噼噼剥剥”的爆竹声响过，新郎王德顺和新娘李淑芳进入大婚最隆重的仪式一一拜天地。
新娘牵着红绳展姿红地毯，外穿紧身水红锻面罩衫，一袭红锦绣花长裙覆盖脚面，露出红色绣花软缎鞋毛球样的两朵缨子，头顶红盖头，手儿细小，脚儿窄尖，身材低矮，清瘦如竹，齐头新郎天赐腋窝，两不相配，令人唏嘘。
新郎天赐头戴插花黑礼帽，身穿一款金龙飞升腾云驾雾重红色缎面袍服，身高七尺，广颡丰颐。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脸上还未脱志学之年的孩子气，皮肤白的似玉人儿，而且是那种精致的白。仪表堂堂，相貌出众，一亮相便获得宾客一致啧啧赞美。
有人悄悄介绍说新郎是四姨太“金州红”的独生儿子，听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吐出的舌头像夏天热喘的狗样半天收不回去。人们纷纷感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有其母（父）必有其子； 龙交阳牛麒麟儿，将相门下无弱子。
宾客争相目睹新郎官天赐出众出彩的容貌身材，对新郎官生身这锦衣玉食大富大贵之家羡慕不已。对另一主角新娘却不屑一顾，感叹与新郎官太不般配了。
奠拜天地，叩拜父母，夫妻对拜一毕，新娘芳芳被送入洞房。
未时，新娘芳芳听得伴娘和送亲的娘家人要回去，必定是个孩子，忍不住“呜呜哇哇”放声大哭起来，光着脚就要下炕，惹得新房内外的女眷和听见哭声的娘家女亲纷纷拭泪，难移回程脚步。
晚上大闹洞房，新娘李淑芳几次被吓哭。
新郎天赐一直怀疑一点：是不是当初和春梅姐没有欢欢喜喜、热热闹闹闹洞房才导致不吉利不顺当难产而亡。
因此拿定主意：今晚积极配合、欢欢喜喜的让爱凑热闹的闹好洞房，冲走晦气。
有人用鞋底抽打着脑袋让新郎天赐“掏雀儿”，新郎天赐两手伸进新娘芳芳贴身穿着的绣着裂嘴露籽红石榴枝叶的红布肚兜内，只觉胸脯平平，新郎天赐顿时大为失趣！
闹火的刁钻鬼让新娘芳芳把两枚核桃从新郎天赐左裤腿放进去，从右裤腿掏出来，芳芳傻乎乎的颇觉好玩，立即听从。天赐早已被人拽掉了棉裤，只穿一条红细布宽腿齐膝内裤，大叉开双腿。芳芳嘻嘻的傻笑着从左边裤腿把两枚核桃顺利的放进去。两个捉弄鬼一个抓住天赐两只手腕，一个捉弄鬼的手悄悄从天赐臀底伸过来，隔着内裤将一枚核桃拨拉到天赐屁股后面。能否找见暗藏的另一枚核桃，顿时成了寻欢作乐的智力测验。芳芳转到天赐右边裤腿手伸进去摸出一枚核桃，继续寻摸另一枚核桃，摸遍裤腿、裆部，却怎么也摸不见另外一枚核桃！天赐让人口内塞着一团手帕、抓着两条手臂、按着两个肩膀干着急无法给新娘子芳芳指点迷津。芳芳胡乱摸揣了大半天，愣是找不出另外一枚核桃，急得差点儿要哭了。闹洞房的笑翻了天！天赐又气恼又好笑，由此断定新娘芳芳缺心眼，脑子不灵光，是个榆木疙瘩，从此不甚喜欢芳芳，埋怨“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给自己娶了这么一个其貌不扬太过平常的新。
……
亥时闹完洞房，大伙儿一哄而散，洞房归于平静。
大红灯笼高挂，红烛处处点亮，炉火熊熊燃烧，洞房温暖如春。两位嫂子进来给床上铺好红花绿叶、喜鹊登梅、龙凤图案的锦褥、床单、缎被，给被窝被子上撒满花生，核桃、毛栗、枣子，不忘给枕头边放好细白草纸。转身走到洞房门口，一位嫂子说:“你刚才看见了，给天赐订做的这架婚床，叫金丝楠木乌语花香什么架子床。听说价值一千八百多兩银子。这么贵重的床，不要说睡一辈子，能躺着享受一晚上也知足了！”另一位嫂子不服接上说:“咱家大老爷太偏心，把宝贝儿子天赐当作掌上明珠，快要顶在头顶上天了！”
天赐的婚床名为金丝楠木鸟语花香拔步月门雕花镶嵌螺钿架子床，除镶嵌螺钿，还有各色宝石、玛瑙、象牙、朱砂、珊瑚等，精雕细刻构成布局讲究的画楼亭阁、飞檐翘角、闺房窗月、才子佳人、远山峰峦、烟云瀑布、花草树木、湖光水色、小桥石栏、龙飞凤翔、百鸟朝凤、金鹿鸳鸯、樵夫背柴及宝相团花等云纹图形，凹凸有致，精美绝伦，装饰奢华。
莲儿轻手轻脚进来沏好一壶龙井茶放在黄花梨木雕花八仙桌上，並摆上两个新茶盏，拨亮放在床脚的长明灯，把新便盆拎进来放在靠床角的地上，掩门进入洞房外窗边耳房内听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