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我玩古董那些年》第2章 第一单买卖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形成狂风大浪，而我就是这狂风大浪里的一叶小舟。
我想起了五年前的种种。
师父他老人家说，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真品？十件古董九件假，不过古董再假，也没人心假。
师父他老人家说，做咱们这一行生意的，要懂得利用人心和人性。
师父他老人家还说，等我做完这最后一单回来，就让我和小敏去领证结婚。
小敏是师父收养的女儿，记忆中她是我见过最清纯的女孩。
自我被金眼沉江之后，小敏就跟着师父一起消失不见。
现在回想起来，师父他老人家对我所说的话，真的是句句都是掏心掏肺的真理。
他用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我深刻地见识到，什么叫做“古董再假，也没人心假”，什么叫做“要懂得利用人心和人性”。
当年我就是被他利用小敏拿捏得死死的。
我为了小敏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被他卖了还高高兴兴帮他数钱。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我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刷牙洗漱，一边给古青瓷打了个电话：
“你给的诱饵，我吃了。”
电话那边传来古青瓷分外好听的笑声：
“你就不怕我的鱼钩刮伤嘴？”
我往洗手池吐了一口牙膏泡沫：
“怕。”
“所以我得小心翼翼地吃。”
“另外，我劝你一句，你最好别以为我上钩了你就可以得意忘形。”
“我林玉清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亲朋好友，随时可以破罐子破摔豁出性命去。”
“匹夫一怒，血溅五尺。”
“我现在是上了你的钩的草鱼，但也随时可以化作一条鳄鱼。”
“明白吗？”
“明白，”古青瓷的声音轻描淡写，“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
“我以前的老板经常对我说，做咱们这一行的，最不该去招惹的，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富豪，而是那些卑微不起眼的底层小人物。”
“他这句话我至今奉做真理。”
“所以每当我面对保安、外卖员、清洁工、工厂工人、出租车司机之类的底层人民，我总让自己保持足够的客气，充分的礼貌，以及善意的微笑。”
“知道为什么吗？”
我一愣，嘴里的牙刷停止了刷动。
“你说他是你以前的老板，那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老板了。”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那个前老板，就是因为得罪了你这个底层小人物，最后被你背后捅一刀给干掉了吧？”
电话那边传来古青瓷“咯咯咯”的笑声：
“我可没这样说，你最好别瞎猜。”
“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可是要判死刑的。”
我笑而不语，混迹在江湖多年，接触了无数牛鬼蛇神，直觉告诉我，我的猜测至少有七八成是对的。
不过古青瓷将她的前老板怎样，和我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关系。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这是咱们这一行不成文的规矩。
我说回正题：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古青瓷回答：
“一个小时后，我会带一个朋友去你的古董店找你。”
“你需要帮她解决问题，并且让她满意。”
“只要她满意了，咱们的买卖也就圆满了。”
“到时候我会按照承诺，给你提供一条和你师父有关的线索。”
……
早上八点半。
上班高峰期。
阴雨天还未散去，冷雨淅淅沥沥，路上行人匆匆。
我打开了古董店的大门。
用紫砂壶茶具，给自己泡上一壶潮汕鸭屎香。
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一杯茶水的功夫，古青瓷果然带着一个人过来。
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
四十多岁年纪。
身材丰盈，容光焕发。
有点许晴那个味道。
艳而不妖，韵味十足。
一看就知道在保养上下了不少功夫，花了不少钱财。
“林老板，这位是古木家具的老板娘，赵雅芳。”
古木家具在羊城一带的古玩圈子，也还算小有名气。
那是一个专门做古董家具买卖的铺子。
像什么明朝紫檀木桌子，清朝老竹板椅子，民国梨花木床铺。
应有尽有。
赵雅芳上下打量我的古董店，露出一丝嫌弃之色：
“这地方也太小了吧，还没我们古木家具的十分之一空间。”
她甚至在我面前，毫不客气地质疑古青瓷：“古妹妹，你找的人真能帮我解决问题？”
古青瓷一笑：
“你别小看这位林老板，他能耐大着呢。”
赵雅芳上下打量着我，半信半疑：
“看在古妹妹你的面子上，那我就姑且信他一次吧。”
这个赵雅芬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不过作为一个生意人，喜怒不形于色，是必备的基本素养。
所以我并没说什么，只淡淡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赵雅芳开始对我诉说她的事情。
原来这赵雅芳做古董家具这一门生意，已经做了差不多二十年，可以说是这一行的江湖老油条了。
多年的经验，让她形成了一套独特的鉴别古董家具真假的方法。
这方法她起名为“铆心识别法”。
所谓铆心识别法，简单来说，就是判断一套古董家具的真伪，只需要看一看这古董家具的铆心的真伪即可。
以前旧时代的家具，一般都不上钉子，都是铆嵌结构，顶多就是用木质铆心钉进去加固。
所以看一件古董家具是不是真的，只需要看一看这古董家具的连接部位，有没有钉子，有没有胶水味。
有钉子的，肯定是假的。
有胶水味的，肯定也是假的。
如果没钉子，没胶水味，就看木质铆心。
一般古董的做旧手法，都只做表面功夫，让一件古董表面上看起来很旧，很有年代感。
手法稍微高明点的，会在细节上下功夫，比如裂痕，花纹，包浆，等等。
更高明的，甚至会拿一些陈年老料做涂层，以躲避现代科技碳14检测仪的检查。
然而，这些手法，都没法将一件赝品，做到连最中心部分的料子也和真的一样。
所以赵雅芳这个“铆心识别法”，有很高的准确度，让她这么多年来在古玩市场上淘宝的时候屡试不爽。
然而，这一次，她却因为这个“铆心识别法”栽了一个大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