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我玩古董那些年》第10章“人造肉”供应商
从荔湾广场出来，我立即打电话联系一个朋友——
赵标。
他既是我的嘉德古玩店的投资人，也是羊城著名的“人造肉”供应商。
何为“人造肉”？
其实就是“人造玉”。
人人都知道，羊城这座城市，虽然不是玉石产地，但却是全国最大的玉石交易汇集地。
这里有十大玉石交易市场。
其中华林寺前玉石市场，源胜陶瓷玉石工艺街，文德路等玉石交易市场，更是闻名遐迩。
然而 ，羊城的玉石买卖生意兴旺的同时，也滋养了一大批卖假造假的灰色生意。
在羊城的玉石市场里头，你不但能够买到几万年块钱一件的极品克重毛料，几千块钱一件的天然A货，你还能买到百来块钱的B货，十来块钱的C货，甚至几块钱一件的D货。
玉石以其难以标定的市场价格，极难分辨的真伪标准，使得买卖生意可操作性极强，从而形成了一个鱼龙混杂的灰色深水潭子。
在这潭子里面，可谓是牛鬼蛇神，群魔乱舞，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那些奸商做不到的。
很多人都会想当然地认为，越权威的店面，越高昂的价格，就越不可能买到假货。
其实不然。
有些颇有生意头脑的奸商，就专门针对“只买贵的，不买对的”这一类型的客户。
他们在造假工艺上精益求精，做出来的仿品，甚至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就算是找个五十年老资历来帮你掌眼，这些奸商也有办法让你打眼。
而赵标这个“人造肉”供应商，做的便是这种高端假货生意。
这些年他凭借着这一门“手艺活儿”，已经在羊城攒下了三套千万级别的房子，四辆百万级别的豪车，以及十余间铺面的资产。
除此之外，他还投资了不少古董商铺，餐饮店面，互联网新兴公司等等。
我这个嘉德古玩店，就是他无条件给我投资的。
说是无条件，其实也并不完全是无条件。
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兄弟，如果哪天你想重新做回你从赵胡子那边学来的‘手艺活儿’，一个电话给我，我立马亲自开法拉利去接你。”
他之所以投资我，看重的不是我的古董店能给他带来多少回报，而是我这个人的做局本领。
因为，做他这一行的，最需要的，其实并不是作假的技术，而是做局的技术。
作假技术的研发成本很高，而做局套路的开发，却只需要一个老谋深算的谋局者即可，成本非常之低。
另外，再完美的假货，终究是假货，如果没有一个完美的“套子”套住客人，那很难成交，就算成交了，后续也会有各种潜在的风险。
而如果有一个完美的“套子”套住客人，那就算是再怎么有瑕疵的假货，也能让“套子”里的“大鱼”心甘情愿掏出口袋里的油水，甚至大鱼被宰了之后，还能对你感恩戴德。
如今，我主动打电话给赵标，并不是因为我要重拾我从我师父那边学来 的“手艺活儿”，而是想让他帮我做几个冰种翡翠帝王玉球的仿品。
电话刚拨通，我就听到赵标热情的声音：
“哟，兄弟，太阳西边出来了吗？”
“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我微微一笑，以前赵标隔三差五就来找我，开出各种极具诱惑的条件，拉拢我进去做他的“军师”，不过都被我一一拒绝。
吃瘪的次数多了，渐渐地他也就不来找我了。
如今见我主动打电话给他，他估计误认为我想要重出江湖，所以这才会这么激动，这么热情。
这不，还未等我开口，他又豪爽地说了一句：
“兄弟你不用说什么，只需要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立马开法拉利过去接你！”
我忙说：
“赵标，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的法拉利，我坐着烫屁股。”
“打电话给你，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
“你放心，我会按市场价给你劳务费。”
“要我帮你一个小忙？”赵标一愣，对于我不愿意坐他的法拉利一事，他有些失望，不过却也没记怀于心，反正我不愿上他的车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还豪爽道：
“兄弟，你这就客气了，大家朋友一场，谈什么劳务费？”
“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
我就说：
“我需要一颗冰种翡翠帝王绿玉球的几件仿品，正品照片我微信发给你，至于参数，直径4.8厘米，重量209.8克，表面光滑包浆出油无沁色，顶级湖水碧绿，冰种玻璃品无糯化，毫米级微棉均匀分布，如果能做折光的话，做个1.67到1.77之间的透光率。”
有些人可能会惊讶，我是怎么将这些数据知道得这么详细的？
其实这只不过是我的常规操作。
江湖上专门做古董偏门局的厉害人物，比如我师父他老人家，甚至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将整一件古董的各种细节都牢记于心，哪里有小裂，哪里有小点，哪里怎么走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我，作为一个曾经跟着师父他老人家混迹江湖多年的内行人士，如果这一点技术都没有，那我这些年就白混了。
其实直径、重量，这两个数据很容易得出，只需要在手心细细掂量一下，基本就知道，而且误差不会超过0.1。
至于沁色，种水，棉况，更是肉眼就能判断出什么状况。
而透光率这玩意儿，打个小灯，多观察几下，就能看出大概。
赵标听了我的需求之后，立即欣喜：
“兄弟，看来你真的是要重出江湖了啊！”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恭喜兄弟你浪子回头，总算是没白浪费赵胡子他老人家教你的那些技艺！”
我翻了个白眼，屁的浪子回头，五年前我金盆洗手，那才叫浪子回头。
如今重新出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在古青瓷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心中暗暗给自己划了一条底线。
我可以利用我的“手艺活儿”去寻找我师父，也可以利用“手艺活儿”去帮别人解决问题，但我决不能用这“手艺活儿”去做坑蒙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情。
现在我让赵标帮忙做高仿冰种翡翠帝王玉球，其实并非是要去坑害陈宝深，只是想随手拿捏一下他，好让他乖乖将我师父的线索告诉我。
只要他乖乖将我师父的线索告诉我，那我保证不但不会给他造成一分钱损失，还会给他一些补偿。
“废话少说，你到底能不能造出来？”我不耐烦问了一句。
赵标就说：
“高仿翡翠帝王玉我这边做过不少，不过你这直径4.8，重量209.8克的帝王玉球，是不是密度有点大了？”
“让我算一算……3.47的密度啊兄弟，一般翡翠的密度在3.3到3.4之间，你这密度大了点，硬度也会跟着大，这种级别，刀划无痕，很难做出来，因为一般只有极品坚货才能达到这个品级。”
“另外你要求里面有微棉，也是一个技术难题。”
“玩玉石的都知道一句话，‘无棉不成玉。’一般市场上A货和假货的区别，只需看有没有棉就知道。”
“你这里面有毫米级微棉，可不容易做，因为马来西亚玉根本就不会有棉。”
所谓的“马来西亚玉”，其实并非指产自马来西亚的玉石，而是指玻璃工艺制造的假翡翠，这种假翡翠颜色鲜艳，外表光亮，油感十足，十几年前被阿三阿泰那边的人带到国内忽悠人，谎称是马来西亚玉或者巴基斯坦玉，故此而得名。
我听了赵标这话，立即拉下脸：
“赵标，你这话说得可就真把我当外行人了。”
“谁不知道你这个人造肉供应商什么标准的假货都能做得出来？”
“我都说了，我会按照市场价给你劳务费。”
“你就别给我磨磨唧唧，直接开口，多少钱！”
赵标却用极其真诚的语气对我说：
“谈钱伤感情，我怎么可能会和兄弟你谈钱呢？”
“你说的玉种虽然很难仿，但是如果兄弟你真的需要，我就算砸锅卖铁也给你做出来。”
赵标这话说得，可谓是相当豪迈。
可随即，他却话锋一转：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一愣，就知道这人造肉供应商没安好心，于是立即表明立场：
“要我上你的车，那是不可能的。”
我以为赵标又要拉我下水，这才会亮出底线。
不料赵标这时却意味深长一笑：
“兄弟你放心，既然你觉得我的法拉利坐着烫屁股，那我绝对不会强迫你上车。”
“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