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已来》第8章 这个礼物有点沉重
第二天早上,沈蔚莱是怎么到的学校也记不清了,从早上醒来,就感觉自己的耳朵头脑轰轰作响。
上着课,也听不进去,昨晚自己一个人流着眼泪睡着,醒来的时候眼泪还挂在鼻子上,枕头已经湿了一片,早上盯着两只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看黑板也看不清,耳朵不时的作响。
沈蔚莱在班级里也是有喜欢的男孩子的,谁年少的时候不喜欢白白净净学习又好长得又好看的男孩子呢。丁西垣在课间走到沈蔚莱桌前,问沈蔚莱怎么了,如果是平日,沈蔚莱一定会很开心,可是这时的沈蔚莱把眼睛慢慢抬起,只觉得烦躁,看向丁西垣,冷冷的说了一句:“滚。”
丁西垣愣了一下,这时铃声响了讪讪地摸着鼻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走之前还不忘问沈蔚莱的同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最后一节课了,沈蔚莱心里想着,等会就要回家了,应该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嗯,老爸应该在家里等着自己,就这样想着想着,上着最喜欢的数学课也走起了神来。
今天的沈蔚莱一改以往活泼跳跃的性格,对什么都淡淡的,下课也不出去和朋友嬉戏打闹,让同班同学很是不适应,坐在沈蔚莱前面的男生,姜遇,是沈蔚莱要透过背影才能看到黑板的人,也不知道班主任安排座位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姜遇的个子很高却让他坐在沈蔚莱前面,还让姜遇做小组长管着沈蔚莱。沈蔚莱最讨厌背书,奈何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姜遇作为班主任的得意门生,每每抽背沈蔚莱单词短语作文时,沈蔚莱就很恼,也不是自己没背,一到姜遇面前就背不出来。
十二三岁的姑娘哪知道这就是喜欢呢,如果说对丁西垣是对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好学生的那种喜欢,那对姜遇这种类型的男生,沈蔚莱是见面就会脸红的喜欢。平日里打打闹闹,男生总爱捉弄自己,可今日的姜遇却很安静,让沈蔚莱在身后走神走的也很安心,想着想着,肿的睁不开的眼睛竟然闭了起来,沈蔚莱以前虽说有上课打瞌睡的习惯,但这一次,她是真的太累了。
直到下课,姜遇回头轻声地叫醒沈蔚莱,说:“你作业抄了没?”
沈蔚莱勉强睁开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看了一眼姜遇,一句话也没说,拿出抄作业本,将黑板上老师布置的作业抄下来。
姜遇又看了沈蔚莱两眼,收拾书包的动作也放慢了,待沈蔚莱抄好作业收拾好书包,慢腾腾地走出教室,班级的人已经走光了,外面的天也暗了下来,学校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沈蔚莱眼睛一下子不适应,有些看不清下楼梯的路,虽然楼梯旁边有扶手。看着昏黄的楼道灯,沈蔚莱想到了昨天晚上急诊部那长长的昏暗的绿色长廊,记忆一瞬间的错乱开来,也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姜遇就这样跟在沈蔚莱的身后不远的位置。
沈蔚莱出了校门,自己过马路,坐公交车,回家。
到站后,是沈爷爷在站台处等着她,沈蔚莱喊了声:“爷爷。”沈爷爷就这样陪着沈蔚莱从站台走回家,回家的路上,沈蔚莱总是会想起前一天发生的事,一路上爷孙两人都沉默不语。
到家后,家里的灵堂已经设好了,就设在堂屋,不对,确切的说昨天晚上就已经设好了,沈蔚莱早上出门时,还望了灵堂几眼。
沈峪莱就跪在沈母的身边,沈峪莱小学一年级,放学早,小学离沈家大院也不过十分钟路程,所以沈峪莱到家比沈蔚莱早了许多。刚踏进堂屋,沈母把沈蔚莱唤来身边,让沈蔚莱对着棺材磕几个头烧几张纸,叮嘱着:“要用左手烧纸钱,不然你爸收不到。”声音颤颤巍巍的,随时都会嚎啕大哭一般。
沈蔚莱照着做,接着又被沈家二姑拉去房间,带上孝。这一晚上,沈蔚莱跪在灵堂前,守着,守到实在困极了,被沈家大姑奶奶带回房间休息。第二天晚上,也是沈家大姑妈妈陪着沈蔚莱睡觉,沈蔚莱说着感觉左耳有点听不清,嗡嗡作响。沈家大姑奶奶怕沈蔚莱耳鸣,赶忙去告诉沈母,沈家外婆半夜过来看沈蔚莱,询问是哪只耳朵听不见。沈蔚莱指了指自己左边的耳朵,沈家外婆便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抚摸沈蔚莱的左耳,嘴里念念有词,沈蔚莱听着外婆说的话,隐约听到外婆说:“你要走就安心的走吧,我知道你疼你家女儿,走之前还想回来看看,但是你已经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了,老是徘徊在他们周围,你的家人也会受影响。”
说罢,外婆又跪在床边祷告。沈蔚莱的外婆是个基督教徒,沈家奶奶和沈家的二姑三姑也信奉基督教,但沈蔚莱总觉得她们信奉的不是同一个基督,这从她们平时的言行便能看出来,沈奶奶遇事只会骂骂咧咧,沈外婆遇到事情确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用沈外婆的话来说:“我们当年做妇女主任的时候,梳着两个大辫子,脸雪白干净的,上台说话也不怯场,队里还专门为我写过一本书。”
外婆的嘴里念着祷告文,沈蔚莱在外婆的声音中沉沉睡去,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就出了眼泪,一滴划过鼻梁,最终也没滴下去。待沈蔚莱第二天醒来,枕头依旧是湿了一片,想来是自己在睡梦中流的。
大抵是太过伤心了,沈蔚莱头嗡嗡作响,耳朵也在轰轰地,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能力也迟缓了一些,动作也慢上了几拍。
仿佛和往常一样,又和往常不一样。往常都是爸爸喊自己起床,给自己烧好饭,送自己或者让自己走去公交站坐车上学。早上,是沈蔚莱的大姨来喊沈蔚莱的,沈蔚莱坐着大姨的电动车去上学,正好沈蔚莱的大姨秦萍女士上班的地方在沈蔚莱学校附近,这几天,沈家遭遇了大变故,大姨都是在一旁陪着沈母的。
沈蔚莱的舅舅在沈蔚莱中午放学的时候,给沈蔚莱带来了两个玩偶,是米奇和米妮的玩偶,沈母看到,目光无神,重复着说道:“今天是我们家蔚莱的生日,农历的生日。”
是了,沈蔚莱的生日在每年的农历十月二十五,沈家每年给沈蔚莱过生日都是过得农历,今年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有沈蔚莱的舅舅还记着。连沈蔚莱自己都忘了,今天是自己心心念念,每年除了过年,最期盼的日子了。从沈蔚莱认识钟表以来,沈父每年都会在沈蔚莱的生日那天给沈蔚莱送上一块手表。今年,沈蔚莱却没收到应该准时出现在自己床头的新手表。
夜晚,守灵,这是沈蔚莱第一次熬通宵,凌晨三点左右,家里的人多了起来,哭嚎声也大了起来,今天要送沈父的尸体去火葬场了。在灵车上,十二月的风,刺骨地吹着,沈蔚莱用手扶着灵棺,心里不愿意接受事实,在心里嘀咕着:“我会好好学习的,爸爸你快回来,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好不好…”
沈蔚莱今天穿着沈父沈母给自己买的那件自己最喜欢的白色棉袄,告别仪式很简短,一边要搀扶着哭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沈母,一边要顾及沈峪莱和一旁的沈奶奶,沈蔚莱肩上的重担从此便多了几分,只是这时候的沈蔚莱并不清楚未来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