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同志》第8章 此心安处即吾乡（下）
听同学说江对面有几颗枣树，树上的青枣熟了，好吃没人管，趁着睡午觉的机会，孙斌带弟弟偷偷溜出家门，路上，碰到同学。
“李林，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人多力量大，孙斌想约他们摘枣子。
“游泳去，去不去？好玩得很。”
耶！孙斌心动，马上改变主意，先跟他们去看看场子再说。游泳处江面开阔，水流在此域分成三道，岸边一道是废弃的小水轮机站水道，宽十余米，两边有长长的浆砌石引水墙，因沙卵石长年冲积，水深由上游墙头一二十公分逐渐向下游延深，水流平缓，有很多同龄人在这天然泳池里戏水。
中间水道宽了许多，看上去水深流速快，一些初高中生在游。对岸是个大洲，沙洲与江岸之间水域开阔，水流湍急。
玩水的乐趣不言而喻，上瘾。以后，一有机会，兄弟俩就偷偷溜去游泳，泳技飞涨，有一次，孙正非一个宓子潜到水下，他突发奇想，在水里用意念运行造化决…孙斌见弟弟潜在水里打坐久久不起，急忙抓他手臂将他提起。
虚惊一场，孙斌怒叱：“搞什么鬼，你要吓死老子！”
“哥，我刚才在水里面练习吐纳功，那种感觉就好象在妈妈肚子里面一样，我一下就入定了！”
“你就莫出洋相啦！”这么多人在一起游泳，行为怪异，人家不把你当成个神经病看待才怪。
“真的，效果好好！”
就算再好，孙斌也不会去尝试。
知子莫若母，不久，李兰英感觉两个儿子有些不对头，断而觉察到他们没有睡午觉，不见人影，一次两次，被孙斌找理由搪塞过去。
这一次，兄弟俩游完泳偷偷溜回宿舍，又被母亲抓个正着。
“又没有做午睡，你们两个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下河洗澡去了？”
“没有，我们到河那边摘枣子去了。”
“枣子呢？”
“青的，没熟，吃了几个就没摘了。”
李兰英不相信，她用手指甲在两个儿子的胳膊上轻轻一划，一条白印清晰可见。
“说！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李兰英口气不对了。
“真的是摘枣子去了。”白印应该跟皮肤沾水有关，孙斌口气弱了些。
李兰英上了火，去106房间取来家法鞭，而孙斌则趁机稳住心神，之后，任凭母亲怎样威胁，他只承认去摘枣子，而孙正非的表情如母亲所想，口供倒是紧跟哥哥。李兰英心知肚明，却在关键时刻意外的饶过了他俩这一回，只给出一番严厉警告。
劫后余生，孙正非暗自庆幸，他既对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心底又隐隐不认同这种做法。
吃过晚饭，见父亲心情尚好，孙斌就说：“爸，斜滩下去有个废弃的水轮机站，那一块水浅得很，很多小孩都在那里游泳，我跟弟弟能不能偶尔去玩一玩？”
不待丈夫作答，洗碗归来的李兰英斩钉截铁说道：“不许去！”
“妈…有很多比我还小的小朋友都在那里玩！”孙正非急忙争辩，又比划个水浅的手势说道：“水只有这么一点点深。”
“不许去就不去许去，万一出了个什么事，那可怎么得了。”若是丈夫带着孩子们去游泳，倒是可以，但是他工作太忙，没得个休息，李兰英不好开口。
“爸…”孙正非满脸委屈的望着父亲，希望他老人家作主答应。
“你们哪个敢再去，老娘家法伺候。”
“好了好了，等我有空了，就带你们去游。”
喔豁！不会水的怕水，没得商量余地。会水的怕老婆，只得敷衍了事。母亲的出发点是好的，父亲的承诺显得承诺显得苍白渺茫，兄弟俩有莫大委屈，也只能受着。那么，他俩还想不想再去游泳呢？反正暑假也要结束了，明年再说呗。
……
新家位于家属楼二楼，一室一厅一厨，两家共用一个卫生间，室内成套家俱是选上好木材请老师傅精心打造，漆色光亮造型高档。客厅浅蓝色孔雀图案窗帘典雅大方，卧室浅粉色窗帘温馨浪漫，恰如女主人心思。光滑的水泥地板始终片尘不沾，好一阵子孙正就象是在家里做客，他缩手蹑脚，走不好也坐不安，生怕破坏母亲的劳动成果。
光凭丈夫的工资，养家尚可，若想添置些时尚家电，未免见绌，李兰英主动求得一份在大食堂打杂的工作，离家很近工作不同事关照，颇为称心。当她晓得灯光篮球场边上的二分地是公家的闲置地，便赶快开垦出来种上了各种蔬菜。人只要勤快肯干，日子就会越过越好，她经常这样教育说小儿，也似坚定自己的信念。李兰英生性好强，她不想日子过得比双职工差，人家家里有的，自己家里也要有才好。
单位上经常组织篮球比赛，场面火爆，孙正非受到影响，缠着母亲买了个橡皮篮球，有了球，他有事没事都想泡在篮球场里玩球，但是见到母亲担粪挑水到菜地，他总会跑过去帮忙。
孙正非嫌粪水臭，便问：“妈，我们怎么不光浇水，浇粪干什么？又脏又臭。”
“没有屎尿臭,哪来五谷香，光浇水没得营养，菜不肯长。”
“啊！我们屙的粑粑还有营养呀。”奇怪，吃了粑粑长出来的菜居然香。
“那当然啦！它可是农作物的宝贝。”
既然是宝贝，那污秽样儿似乎不再恶心，所散发出的臭味也只不过是一种气味而已。
李兰英来了兴致，细细教给儿子不少种菜小常识，孙正非却只记住一条：人要识时务，冬天种夏天的菜，长不好。
无论做什么事，李兰英喜欢尽心尽力，力求完美。各种蔬菜长势极好，一天一个样，多得吃不完，少量送给相熟邻居，大多卖给食堂，有了赚头，她更加用心。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必有纷争，纷争孕育圈子，何谓圈子？受精神安稳或快感以及物质利益驱动，在各种因素巧合之下的本能团体。建设西江电站的主力队伍由枫滩电站工程指挥部及白江电站工程指挥部成建制调派组成，建设者的子女就读于子弟学校，其小学初中高中一应俱全。子校学生形成地域源或共同单位的大小圈子。
开学，孙正非就获得一个意外惊喜，肖波来了，同班。大课间时间，孙正非赶紧嘘嘘，而后火急火燎跑回教室去找肖波。
肖波伏在课桌上“呜呜”抽泣，耀武扬威的陈志刚在他面前一脸坏笑，这个陈志刚仗着身强力壮，平时最喜欢作弄同学来彰显自己的强大，此刻好比狱霸见到新犯，极力摆显威武霸气。
“肖波，你怎么了？”孙正非坐到肖波旁边，好声相问，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陈志刚干的好事，见好朋友哭得伤心，孙正非忍不住瞪眼怒吼，“你搞什么名堂！”
陈志刚见孙正非胆敢这样对待自己，转而又对他跐脚动手，嘴巴里习惯性发出“哟哟”揶揄声。
“肖波，走，我们到外面弹弹珠去，他是逗你玩的，我们莫理他。”孙正非一心想着弹弹珠，懒得理会这厮。
“哟哟！”教室里同学不少，他的两个跟班也在观望，陈志刚折了面子，就挡住去路，依旧动手动脚。
“莫吵！”孙正非不耐烦地用手挡着警告，看都不看他一眼。
“哟哟..你想怎么的！”被无视，陈志刚恼羞成怒，加大出手的力度频率。
不厌其烦的孙正非抬起头，想再次警告，当他看到猫戏老鼠的神情，不再多话，照其腹部用力一拳，这人有毛病，得病。
猝不及防的陈志刚被撂倒在地，肚子里翻江倒海，疼得他抱着肚子哇哇大哭。
呃…这么不经打！孙正非若无其事，拉着肖波跑出教室。
下午放学，班主任有请，办公室里，肖波正在诉苦。
“孙正非，你来得正好，快去给李老师去买包烟来。”见到神情忐忑的孙正非，年过四旬的李老师将桌上钞票给他，她是从枫站子校调动过来，早就认得这孩子。
孙正非暗喜，拔腿就跑，当他气喘吁吁的跑回办公室，肖波已经走了。
“孙正非，今天你跟陈志刚打架的事情，李老师基本上清楚了。”点上支烟，李老师口气柔和，眼神睿智，“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
“李老师，陈志刚欺负肖波，还打了我好多下，我就只回了他一下。”
“只回了一下！你知道你那一拳有多重不？陈志刚整个课间时间都在哭，他肚子疼了一天。”李老师神情变得严肃，“你的手那么重，要是你一拳把人家打死了，你怎么办？！你的父母亲怎么办？”
“啊！”
孙正非着实吓到了，回想起陈志刚痛哭流涕的样子，他不禁冒出冷汗，后怕不已。我出手重，再也不能随便打人，孙正非暗暗告诫自己。
“孙正非，以后若是有同学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不许打人！我听明白没有？！”语气不怒而威，却忘了不许这小子欺负其他同学。
“李老师，我听明白了！”声音响亮老实。
见达到理想效果，教学多年的李老师还要回家做饭，就站起来挥挥手说：“你回去吧，不要在外面玩。”
“好的，李老师。”本想会受到严厉批评教育，结果却出乎意料，所以答得欢快。
第二天，陈志刚照常来学校上学，也不见他的家长来找李老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