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锦衣缇帅免费阅读第九章
靖安署议事官厅，本是南城兵马司指挥大人的办公房，眼下腾挪出去，作为新衙靖案署 的议事处。
官方大搜捕已经展开，已持续半日之久，成效乍见，牢狱为之暴满，捕获到的流丁、亡命、浪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按计划执行，大搜捕将持续三日到五日，执行期的长久，可按实际需要作增减。
搜捕声势固然浩大，但也有其局限性。
搜捕是打击犯罪，对犯罪作预防，并非针对普通百姓，骚扰地方，本末不能倒至。
况且京都不同其他都市，不是可以肆意胡来的地方，它是大明朝的首都，皇帝居住的城池，畿内安，天下方才能定。
城池内外常住军民人口就达七十余万之多，流动人口更是多得无法统计，人人有生计要忙活，毕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赶进屋里，挨户查对，保证交通路道流畅，稳定市面繁荣，是太平盛世的象征。
说白了，大搜捕就是官方的造势，官样文章的例行公事，用来安抚民心，稳定局势，表明官方有能力可以弹压可能出现的变故，警告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最好给我老实点。
对侦破血案到底有多大助益，心照不宣即可，也许有也许没有，没人会寄望其中，更不会有人拍胸作保，有则固然妙，没有也不会教人失望，当然最好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意外收获。
内事公房，案卷堆积如山，陈年旧档，抄报来的新卷混杂在一起。
陆炳头疼万分，正在批答公文，作为一署正官，要对麾下的众多部属负责，哪还能再亲力亲为，东跑西走，侦察案情。
高恕匆匆走进，扬扬手中驾贴：“大人，属下带回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另一个是坏消息，大人想先听哪个？”
“有劳高叔了，那就先说说好消息吧！”陆炳起身为高恕斟茶，示意他坐下说。
高恕真渴了，喝了大口凉茶，缓口气才说：“好消息是兵仗局那边已经答应，立即会派人清稽京仓各库和工厂车间，按照估计，今日将正式咨文发过去，两天后就会有正式的复文发回。”
陆炳似笑非笑地坐下，轻应一声：“哦，那帮太监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件稀奇事，那坏消息又是什么？”
“坏消息就是兵部和工部那边一口回绝，拒绝协查。”
“哦，竟然有这等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详细一点。”陆炳眉目大大地皱起。
高恕呼出一口浊气，语带愤懑，简述事情尾末：“今日大早刚应卯，属下率一众部下，奉命协文先去兵部报备案查，想不到等了老久，武库司那些混球却说刚刚点查过，不用再查了，而后又拿出些不知所谓的帐册来搪塞。”
底下办事难，陆炳深由体会，了解地点点头：“那工部那边呢？”
高恕大为光火，一口饮尽杯中凉茶似乎才能消火解恨：“工部军器局那些混帐更可恨，完全没有一点合作诚意，推说临时性的清点京仓各库滋事体大，要上报朝廷定夺，等御批下来后才能派人进行清查，还有一点更为古怪，就连调阅往年的陈旧厂库帐册，也是推脱连连。”
陆炳听得也是怄火，站起身来在公房内踱步，思索其中奥秘：“刘宅别业的血案震动畿甫，今上亲旨过问，这两司局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推脱责任，看来这其中大有问题呐，肯定藏有些不尽人知的猫腻，该不会……”
高恕猛点头赞同：“属下也正是这么认为的，当时就想，说不定这内中隐秘，跟刘宅别业血案所用军械有所关联，所以属下就灵机一动，以退为进，找了个借口派人以帐目混乱，巨额资金来源不明，暗中涉嫌滋匪通敌等罪名，暂时查封了大德钱庄、兴源货栈及裕和当三家商号，截断了兵部和工部的资金流。”
陆炳全力支持行为，拍案大赞：“高叔，这事干得漂亮，非常时期须用非常手段，如此一来，化被动变主动。这妙笔一勾，对于那些不肯合作的混球而言，等于直击他们软肋，掐住了他们的咽喉。现在的问题是，不是我们求他们，反倒是他们要来求我们了。”
高恕苦笑一笑，扬了扬手中驾贴：“大人谬赞了，属下当时实在出于情急和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没有向大人请示就断然作主，还请大人责罚。”
“高叔为新署要务东奔西走，竭心尽力，小侄惶恐还来不及，怎敢责怪。”陆炳宽慰地笑笑，拿过驾贴翻看了一下：“这几家商号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据传闻说，这些商号手可通天，跟京中各部司署都有资金上的往来，甚至包括北司东厂和内监各局，可真其事？”
高恕沉思了一下，肯定地说：“其他司署我不知道，不过宫内御马监和北司确跟大德钱庄、兴源栈在资金上有所往来，大人也知道，有些时候，官方公开协银办事也是相当不方便的。”
“嗯，确实是这样。”陆炳会意地点头。
高恕有些愁闷，叹息道：“这也是属下担忧的，一时思虑不周，恐怕已经惹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些商号实在牵扯太广，兵部工部那边的问题固然可以解决，但是……”
陆炳抢过话头，说：“依我的看法，还有待施压，武库司和军器局若真有问题存在，恐怕也不会轻易就范……”
高恕一惊，瞪大眼睛有点迟疑：“以大人的意思，是还要进一步施压。”
陆炳点轻头：“嗯，就是这个意思。此中若真有问题存在，我们去查，等于是架了把刀子在人家脖子上，你认为那些人把洗净脖子，等着挨砍吗？”
“这……”
“血案中的军械来源，是本案中的主要线索之一，必须查清来源，所以要不停施加压力，今天怎么做，明天照着做，而且要增量增倍施展压力，最好是三天内把京都那些大大小小，有不清不楚关系的商号都给关停了。”
高恕听得倒抽一冷气，大呼小叫：“什么？”
“叔没听错，小侄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就是要大干一场，不达目的誓不罢体。”陆炳冷冷一笑，虎目生寒：“其实是叔提醒了我，此案可以说是万分蹊跷，背后的暗幕重重，新署成立才一日，若不先拿出些霹雳手段震慑京都的牛鬼蛇绳，侦破此案将是困难重重，一些躲在阴处的魍魉妖魅，会不断地背后弄鬼，施展些下三烂手段来阻止我们，揭开隐藏在幕后真相。”
高恕干笑几声：“文明雄心壮志，但别寻高叔的开心，新官上任三把火，说得固然没错，但把京都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恐怕到时候收场很难，说句实在话，停了那三家商号，为叔已经有点焦头烂额。”
“叔认为我在是在开玩笑吗？”
“这……”
陆炳轻松地笑笑：“高叔放宽心，反正天塌下来，有高头子顶着。”
高恕沉重地叹口气，真诚地劝解：“话虽说得是没错，但只怕到时引起群攻，今上也有力难施，兵工两部若是不应，拖延时日，我们反会处于被动……”
陆炳斩钉截铁地说：“高叔，这回还是听我的吧！我就不信邪，就跟那些人赌他一赌，赌输了我也不怕，反正这个指挥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概是歪打正着吧！”
“文明……”
陆炳坚决地说：“高叔，别多说了，话多了伤感情，让小侄做回主吧。”
高恕无奈，想了想说：“也罢，文明既然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多讲，但叔要声明，必须共进共退，这向各方施压的事，既然是我引出来的，还是交由给我来办的好！”
“也好，高叔老成谋国。”
驾贴，顾名意义，移人大驾的公文贴纸，官府用作拘拿、提审、转移重要罪犯等事由的一种正式文书。在公文里先俱体写明时、地、人等事由，在公文内附贴纸，贴纸要注明用途，由相关长官审核签名批准，盖上关防大印，根据半印勘合制，撕去一半贴纸留作备查，持公文的人就可以凭驾贴办事。
按规定，皇家特务拿人，驾贴是要皇帝亲笔御批才作数，再到刑科盖印，都察院批准，不过这种监察制度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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