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悸事免费阅读第二十一章:暧昧是一种青春病
电梯到了十楼,陆佳云问我拿了牛奶没有。我家的牛奶箱和陆佳云家的挨着,送奶的经常会为了方便直接把两家的牛奶放在同一个牛奶箱里。
——阿杳你猜,今天是放在哪一个。
——谁知道啊,都打开看看咯。
我打开右边的牛奶箱,里面放着三盒牛奶,我拿了一盒出来得意地朝她扬了扬,发现她一只手还搭在牛奶箱上,表情凝住了。
——喂,你不至于吧,不就是今天放在我家的牛奶箱里了么。
她没理我,从牛奶箱里捧出了一袋什么东西,上面还贴着一张便签,看样子好像是什么吃的东西。
——现在牛奶公司还可以订吃的了?
——什么吃的,你自己看吧。
她把那袋东西放到我手上,我突然想起了昨天陈逸给我的,最后掉在地板上被顾昕昕很嫌弃地捡起来然后扔掉的蛋饼,下意识地觉得它会很烫,可拿在手上却发现已经凉了,袋子上有一张淡黄色的便签,是四四方方最普通的那种,上面写着“给顾杳杳”,字很隽秀,落款是陈逸。这样寥寥的几个字却让我和他的名字出现在了同一张纸上,我登时觉得自己像一壶快要烧开的热水,从心脏的最里面开始滚烫起来,差点烫伤我所有的静脉。
我不得不再一次觉得陈逸是一个细心温柔的人,昨天我给他开门的时候还穿着睡衣,他肯定猜到我并没有他想得那么早起来,所以今天把早餐放在牛奶箱里,又怕早餐和牛奶放在一起,早餐的热气会影响牛奶的温度,所以放进陆佳云家那个空的牛奶箱里。
我知道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也撇不清我和他的关系,但是也突然觉得无所谓了,暧昧是一副不会伤身体的毒,没人会怪你对它上的瘾,也没人要求你一定要陷进它的蛊,怕只怕过了这个年纪,我们就真的很难再像现在一样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
我在想,我可不可以也这样厚颜无耻地妄想一下陈逸已经忘记了小沁给他的沉重的钝痛,而且有一点喜欢上我,至少对我是有好感的。可是如果真的这样,陈逸的深情会不会太过短暂和浮浅了,人是矛盾的个体,事情总有它的两面性。
我们总是像在失眠的夜里,辗转反侧,平躺侧躺都找不到最惬意的姿势。此时此刻,我也说不清我到底希不希望妄想这样东西照进我的现实了。
我再转过去看陆佳云,她已经把袋子拿走吃起里面的饭团了,看到我想抢过来,她把饭团举高,用从我手里抽出那张便签贴到我的脑门上,晃晃悠悠地吃着饭团回家去了,临走前还甩给我一句老道的话。
——年轻人啊,精神食粮你都有了,这种罪孽深恶的好身材杀手,还是让老夫来解决吧。
接下来的事情比想象中来得顺利,陆佳云又给张孟轩发了简讯让他晚上带陈逸去她家吃饭,这次轮到我和顾昕昕去蹭饭,我暗叹陆佳云家的钟点工到底是专业的,我再也没看到陈逸脸上出现昨晚那种叫做味同嚼蜡的表情。
陆佳云看众人很满意,趁热打铁地把秘密基地里的那件事情提了出来,陈逸说反正这几天晚上也没别的事情,放了暑假就更闲,就答应了,张孟轩是不敢不答应,我们最后等着顾昕昕表态,她居然破天荒地同意加入我们,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她对拼图这件事也有兴趣。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一直以来,我只知道她喜欢刺激人,喜欢戳人脊梁骨,她很少跟同学什么的出去玩,换句话说她跟我一样,都没有什么朋友,那么孤独算不算是一个顾家的传统。
当看到我和陆佳云自作主张贴在墙上的薄板,他们都有上了贼船的感觉,陆佳云颤颤巍巍地给每个人递过去一卷双面胶。顾昕昕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我向前一趔趄直接摔在陈逸身上,有点狼狈地被他扶起来,刚想转过去跟她拼命,却发现她已经在乖乖地站在桌子边跟他们一起研究拼图。
陈逸建议我们把零片都理出来,用袋子装着,两百个为一袋,拼的时候再按照数字贴上去。我们一致通过,这样一来就不用每个人手里拿着一片,然后像五个白痴一样满墙壁地去找对应的数字。张孟轩被我们拱去拿陆佳云家拿标签纸和超级大的保鲜袋,顾昕昕说那种袋子最好用,还可以在上面贴标签。
——陆佳云你家里怎么什么都有?
——她家里说不定还有一棵亚马逊热带丛林的香蕉树,不然怎么能养活一只猢狲。
——昕姐,什么叫猢狲啊?
——……
顾昕昕又开始挑衅,我庆幸张孟轩已经上楼去拿东西了,不然这两个人说不定能在这里原地打起来。顾昕昕没少跟男生打架,而且从来不屑于一般女生那种抓头发或者用指甲乱抠的行为,她都是用自己的粉拳去跟男生的拳头硬碰硬。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爱乱打人的小太妹,她小学和初中的时候脸上经常挂彩,不外乎别人说她是野丫头,从来没人去给她开家长会,本来人家也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顾昕昕真的会一拳就打上去,男生有时候比女生更爱面子,就这样扭打起来,好在她是女生,老师从来都只把责任追究到男生身上。
如今的顾昕昕已然出落成了标致的少女,那些从前抱在一起打架的男生早就摇身一变成了她身边的追求者,但是说不定顾昕昕其实更怀念小时候的较真,她跟我说过,那些男生追她是因为她漂亮,小时候打她是因为她骨子里要强,不肯认输,她说他们真的是越长越回去,从前还关注内涵,现在只知道好看了。
而从我八岁那年开始,也跟她一样没有人帮我去开家长会了。那一年她正好六年级,跟我一个小学,她穿着邓心的皮大衣,买了高跟鞋,想要冒充家长去帮我开家长会,马上被我们学校的老师认出赶了出去。但是从她长到可以真的混充无龄肌妈妈去给我开家长会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像笑她一样笑过我,我想我欠她的,是很难还清的,邓心和顾重光欠她的,就更加是一笔算都算不清的帐。
这项工作说来容易,真的做起来能把人逼疯。袋子里的零片并不是我原来设想的那样,是按照顺序堆在一起的,起码同一堆里的是相差不多的数字,可我忽略了我从这个袋子里拿出的第一片就是2068,这就意味着这里面的零片根本毫无逻辑和顺序可循。顾昕昕只能把袋子上面都贴上“第X片到第X片”的标签,足足需要一百袋,这让张孟轩上下跑了好几趟去拿,然后我们再把拿出来的零片往袋子里放,这丝毫不比随便拿出一片就往墙上去贴要轻松。
零片是全白的,上面的数字又小得可怜,就着蜡烛的光,我们在地上铺了两张一次性桌布就席地而坐,坐成一排,前面放着装着拼图零片的大袋子,四周围满了贴着标签的保鲜袋,我们各自抓一把,再把它们一片一片放进袋子里。我们都很有默契地不说话,只低头分着手中的零片,我突然情不自禁地有点想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神秘的力量把我们这些人聚在了一起,做着一件在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会突然感慨边说幼稚边笑着哭出来。
我伸手去拿袋子里的零片,假装不经意地看了陈逸一眼,他低头看着那些白色零片的时候,就好像那天在冷饮店里看着小沁,目光暖上指尖,曾经也暖过小沁的眼眸,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我想一定是没有吧。
他专注的样子,好像比我刚认识他的那一天还要好看得多。
以为过了很久,原来不过三十几分钟,陆佳云这个始作俑者却是第一个表示自己眼睛受不了的人,我眨了几下眼睛,也觉得很酸,戳了戳顾昕昕,她把手里还没分完的零片扔回了袋子里。我们看了看,一百个袋子里有收获的还真没几个,就算是有,也是寥寥数几,我们把里面有零片的袋子扎了起来,然后连着空的一起堆到了桌子上。
今天的工作这样就算是结束了,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状态还算好,每天可以坚持差不多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一百个袋子总算都有了零片,大袋子里的零片越来越少,眼看就快要完成了零片的分工,只要把这些分完,接下来的工作就会轻松很多,只需要把某一个袋子的零片的区域在薄板上用记号笔勾出来,再一一贴上去就行了。
时光在我们的小世界上空飞驰着,张孟轩和陈逸半个月的补课也结束了,这段时间里我几乎每天看见陈逸,虽然我们从来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因为张孟轩永远对他寸步不离,陈逸的早餐在他补课结束的那天也跟着暂停了。陆佳云和顾昕昕整天在我面前提陈逸,独处的时候还好,有时候当着陈逸的面也会有意无意地提几句,张孟轩也跟着起哄。潜移默化间,我也总觉得我和陈逸之间的某些东西正在以一种无法推测的速度变化着。
我以为我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有了固定的朋友圈,有了大把可以用来共同挥霍的时间,有了年轻的时候所有该有的东西,还有一点点我不愿意承认却又时不时让我心跳漏了一拍的心动,我催眠自己这是一场故作矫情的暧昧,然后又在陈逸笑起来的时候彻底投降。
我很想向谁倾诉一下,很想问问谁,就算没有回答也好,我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是一场爱情一场悸动,还是只不过是因为从前没有过,所以现在才特别贱地自作多情。可是我找不到那个人,我怕一提起这件事,任谁都会曲解了我这种不清不楚的情愫,然后又在她们的起哄架秧下以为自己真的陷入了爱情。
直到那一天,我在秘密基地里看到陆佳云和张孟轩接吻。
2007年7月9日~2007年7月中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