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愈掀门而入。
“我要那只累丝海棠嵌珍珠的簪子,衣裳就穿新做的那身,那身湘红色的……”
只见妹妹盈歌坐于梳妆台前,身旁环伺三个婢子,正为她梳妆。她话中自然尽是喜悦,然听得门扉作响,敛了声音朝他看来。
那喜色淡了一些,却还是带笑甜甜的唤,“阿兄!”
萧愈太阳穴突突跳了一下。
“要去见秦策?”
“他现在是我未、婚、夫!”萧盈歌一字一顿,任谁见了都能听出她欢喜非常。
圣旨赐婚呢,她阿兄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外祖母可太给力了!
“姑娘家的矜持一些。”萧愈近前来,扫一眼萧盈歌的发髻发钗,还有搁在一旁的衣裳……萧盈歌鲜少打扮的如此明艳。
赐婚的圣旨才刚下,她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去见他,女儿家的矜持都不要了。
“我要矜持有什么用。”萧盈歌指尖缠绕腰上玉带,嘀咕道。
“陛下为何会赐婚?”萧愈还算气定神闲。
这二人八竿子打不着,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赐婚,秦策和盈歌,定有哪一边从中运作。
“陛下觉得我们天作之合!”萧盈歌的唇角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萧盈歌!”萧愈面色一黑。
萧盈歌立马老实,委屈的撇撇嘴,眸子转了一转,“我也不知道,我就跟外祖母说过,八成是外祖母……”
“你!”萧愈气结,颇有些咬牙切齿道,“外祖母就是太溺爱你了,什么都由着你胡来,这婚姻大事……”
“哎呀!”萧盈歌不满站起身来,打断他,“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肯成婚,外祖母她才专注我的!
“阿兄,你还是想想你自己个儿吧,你答应外祖母今年成婚,眼瞧着要入夏了,我连嫂子的影子都没瞧见!”
赐婚圣旨在手,婚事方面萧盈歌不短于萧愈,故而底气十足。
萧愈却是被噎住了,能让面沉心冷的萧指挥使大动肝火的,恐怕就只有他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妹妹了。
“你就待在侯府,哪都不许去。”
有些事情查清楚之前,秦策别想跟盈歌接触,即使他们有婚约在身!
萧愈离开屋子,命贴身影卫守在了门扉处。
一面大步朝侯府大门而去,一面对子莫下了道命令。
陛下到底为何会下旨赐婚?
要说是盈歌向外祖母求来,他是不信的。外祖母的确疼爱盈歌,但绝不会由着她如斯,将婚姻作儿戏!
秦策,你到底做了什么?
如此处心积虑,又是为何?!
……
“哥,又有客人来了,开门。”秦欢系了自制的围裙,在小厨房里烧菜,忙的热火朝天,听得门扉作响,高声唤秦策。
不说报喜太监将三元及第的报条贴了大街小巷,光那一阵锣鼓声,就足以惊醒整个小巷了,一大早的街坊邻里都来恭贺,兄妹俩招呼一个上午。
秦欢提议午饭去酒楼摆宴,秦策不肯,说仅他们兄妹两个不热闹,要等到回丞水县老家再宴请四方。
秦欢打心眼里高兴,一激动跑去买了一马车的菜。
其实状元郎的名号不足以令秦策愉悦,这些荣誉他前世就经历过。他高兴的是他和萧盈歌的婚约,这道圣旨比他想象中来的更快,歌儿的名声也没有因此受损,他从未这样的高兴。
门扉虚掩着,客人礼貌性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了。
秦策上前去招待,却看到一张熟悉面孔。
他微愣,绣中指尖轻捻,指腹有些发白,不急不慢道,“不知萧侯爷是恭贺小人高中呢,还是为赐婚圣旨而来?”
“我们是初次见面吧,秦状元。你这么跟本官说话,是觉得心虚?”
萧愈身姿颀长,常年练武修得一副宽肩阔背窄腰的体格,秦策要矮上两分,相较气质也文弱些,偏他目色清透波澜不惊,端的是不卑不亢。
一个冷面严峻,一个儒雅翩翩。
秦策理亏,他知晓他不该把前世的情绪带到今生。
他厌恶萧愈无非在二,一是前世,此人是他官途上最大阻碍,他三番两次的被请去北镇抚司喝茶,二是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令百官望而却步,萧愈又似是为此职而生的,手上沾染人命不计其数,煞气极重。
可他毕竟是歌儿唯一的兄长,如果可以,秦策并不想与他太僵硬。
然而这一点,只怕很难。
“萧侯爷哪里的话,在下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上门拜访。里边请。”这么想着,秦策露出笑容,请萧愈进院子。
萧愈一进院儿,便瞧见石桌子上,摆盘漂亮的膳食,色香味俱全,勾人心肺。
小厨房的窗户隐约透出一道忙碌的人影。
秦欢的声音便传出来,“哥?哥,帮我端一下汤。”
“稍等。”秦策起身,朝萧愈颔首,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萧愈自觉来的不是时候,他微顿了顿,抬步打算出去。
恰逢拣好碗筷的秦欢踏出小厨房,看到萧愈站在院中,不由惊的瞪大眼眸,“萧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秦策端一大碗酸汤草鱼跟在秦欢身后,见她停了,便也停下来。听到她惊呼,他心头讶然,欢欢竟认得萧愈。
秦欢迷糊的样子怪好笑的,萧愈唇角微勾,“来恭贺你兄长高中状元。”
秦欢眼睛霎时就亮了。
“多谢大人,您来的赶巧,我烧了几个拿手好菜,您要不坐下来吃一点?”
秦欢去摆放碗碟,秦策端着那碗汤出来,眉心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心中默默猜测二人何时认识的。
他太熟悉萧愈了。
他见到欢欢,真是难得的好颜色,和他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很熟么?
认识多久了?
为何他这个做兄长的不知道?
“不用麻烦。”萧愈摇头,步子却并未挪动。
秦欢扬个明媚笑脸儿,“添双筷子的事儿,大人稍等,我去准备。”
目送秦欢进了小厨房,秦策对萧愈道,“粗茶淡饭的,只怕不符大人的胃口。”
事实上秦欢做了五菜两汤,菜有糖醋排骨、白斩鸡、秘制叉烧、麻婆豆腐和青椒土豆丝。两个汤是酸菜草鱼汤和番茄豆腐汤。
看菜色也绝不是什么粗茶淡饭。
至少萧愈觉得,这些菜比他府上的厨师烧的更好,看着就叫人很有食欲。
菜系颇有些杂,可见秦欢是学过一段时间烧菜的。
萧愈同秦欢一块儿吃过饭,知道她是小吃货。
也不理会盯着他看,似在催促他离开的秦策,萧愈撩袍在石椅上坐下了。
秦欢去拿了一份碗碟,另加四双竹筷。其中三双用作公筷。
“大人特地跑一趟,兄长实在是荣幸,你请先,不要客气。”秦欢笑盈盈道,又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的秦策,“哥,你也坐下吃啊。”
秦策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慢悠悠的坐下了。
他并不知道,秦欢在心里大赞他这个兄长。
她哥怎么跟锦衣卫指挥使攀上关系了?
那以后这官途岂不是一帆风顺?
太有实力啦!
“在下以茶代酒敬侯爷,还望侯爷往后,多多指教。”氛围总归不错,秦策端了茶盏,笑道。
萧愈扯了扯唇角。
秦欢却是炸了,“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