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了馬車,李老爺才鬆下挺直的脊樑,溫和的笑容被愁緒所取代。
要說女兒乾的事,李老爺不可能不知道,女兒身邊所有的丫鬟護衛是他安排的,每天都有人向他彙報女兒的所作所為,他想著對方只是一個小小秀才的女兒,就算死了也不會怎麼樣,只要女兒開心就好,誰知卻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來之前怎麼可能不打聽?知道她是女兒身,知府和夫人對她另眼相待,所以她橫空出世,日進斗金,卻沒人敢來找茬。
這也是李老爺今天來好好跟她談判的原因,若是沒有靠山的小商戶,早就被人吃的骨頭渣都不剩,怎麼可能還好好的在做生意。
只是越瞭解她的底細,李老爺越發愁,顯然人家有備而來,李家的膏脂最先開始賣出去一點,後來漸漸無人問津,家裡還有一堆庫存。
當然李家不可能只做這一種生意,還有酒樓,綢緞莊,但除膏脂外,生意都一般般,掙的錢只夠府裡的開銷。
去之前他還想著從柳家進點貨,夾雜著以前的存貨搭配著賣,不至於虧損太大,賺回來一點是一點。
可現在這條路斷了,並且她背後還有知府做靠山,當縣令的妹夫不僅使不上力,還得小心了,畢竟上次的事情是他幫著收尾的。
聽著柳飛雪的口氣,早已知道兇手是誰,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遲遲沒有動手,李老爺相信若是有機會,誰都不會放著自己的仇不報,只是時間的問題。
以往女兒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也使了不少手段,在他眼裡這都不是事兒,畢竟做生意的,哪個沒有背後使陰招?當然他也告誡過女兒,每一次動手前一定要將對方的底細查清楚,不要踢到鐵板上。
李夫人一見到他面色難看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順利,生意場上的事,老爺從不讓她插手,沒法勸解,只知道最近管家在節省開支,而夫君又是整天愁眉不展,估計外面遇到了困難,這一次出門是為了解決困難,可現在這個樣子回來,看來事情棘手。
在李夫人眼裡,家產以後都是兒子的,現在生意不順,都到了節流的地步了,她也心疼,只能在夫君的日常飲食及生活起居上越發體貼,讓他早日想辦法解決困境。
李老爺看著精心準備的晚飯,一點食慾都沒有,吩咐隨從,“明天一大早你到青山村去,讓小姐無論如何都回來一趟。”
李夫人聽著夫君語氣裡的煩躁,有些吃驚,試探地問:“難道李家的困難和大小姐有關?她應該沒那麼大的影響力吧?”
李老爺避開這個話題,面色嚴肅地看著夫人:“從明天起,你將府裡的人員梳理梳理,多餘的人是放是賣,你自己看著辦。”
“到了這種地步嗎?”李人見夫君不回答,就知道這件事情八成和李晴柔有關。只是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
“李家遇到了天大的危機,若是這次處理不好,估計以後都沒有翻身之地。”李老爺心情沉重地說,李家有如今的家業,是他白手起家,多少個夜晚通宵處理事情才發展起來的,看著自己積累的成果即將倒塌,他的心跟針扎似的。
“知道了,夫君。”李夫人嚥下心裡的驚濤駭浪,努力平靜地說。
兩個人都沒了吃飯的慾望,連夜裡躺在床上都心事重重。
第二天快晌午的時候,李晴柔回來了,一見著李父的面,就開始告狀:“爹,你快幫我做主,他們劉家欺負人,尤其是我那個婆婆,死活不讓我們搬到鎮上去住,你派人去給她個教訓。”
李老爺摸摸女兒的頭,看著她天真莽撞的樣子,到了此刻才深深的後悔,也許當初應該讓夫人好好的管管,都嫁人了,還這麼任性,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久久沒有聽到父的回答,李晴柔滿臉不解的看著他,這太不像是父親的風格了,若是以前聽到自己受了委屈,父親絕對是第一個蹦起來,拉著她要為她討公道的人。
看著她疑惑不解的樣子,李老爺無奈的嘆了口氣,“柔兒,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談談心了,和爹爹講講你是怎麼和劉奕軒相識的,中間為了讓他退婚,又做了哪些事情。”
李晴柔一聽父親這樣問,自動腦補,可能父親又想起母親了,每次父親想起母親的時候,就會和自己好好聊聊天。
於是她將二人是如何相識,又是如何相戀,中間吳彩薇有多可恨,如何配不上劉奕軒,她又是怎麼找張老四的?事無鉅細的一點點講給李老爺聽。
李父看著神采飛揚的女兒彷彿看到了原配,當年的自己是一個窮小子,沒錢給父母醫治,碰上了好心的原配,自己何德何能,竟得她的另眼相待,不僅拿錢給父母看病,還給他錢讓他做生意。
當時他在心裡就發誓一定要好好待她,只是老天爺不公平,在生產的時候,她沒有挺過那道難關,帶著對女兒和自己的不捨,離開了人世。
傷心難過了兩年,在母親的勸說下又娶了繼室就是現在的李夫人。這麼多年,他怕女兒受委屈,一直不讓夫人插手女兒的事情,只要是女兒說的,不管她說的是否正確,是否屬實,都會為她出頭,只要女兒開心就好,他將對妻子所有的遺憾都彌補到女兒身上,結果養成了女兒這種霸道任性的性子。就算到了這種時候,也捨不得訓斥她。
李晴柔深情並茂地講完,看著父親透過自己,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她知道那個人一定是母親。她靜靜地等待父親的回神,以前這樣的事情也經常發生。
“女兒,劉奕軒和劉家不值得你付出太多的感情和金錢,以後爹爹不能再保護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記住財不外露,萬事留一手,回去吧,顧好自己。”李老爺回過神,語重心長地說。
李晴柔臉上的得意揚揚被疑惑所取代,“爹是什麼意思?”
“被劉奕軒退婚的柳飛雪,現在在府城裡做了脂膏鋪的生意,不僅搶佔了我們的生意,還要和我們李府對著幹,關鍵是人家有知府做後臺,我們哪裡是人家的對手,還有你買通張老四的事,其實她都知道,她會報復回來的,以後再遇到她躲得遠遠的。”李老爺覺得以女兒的智商不給她講清楚,說不定以後還會因為嫉妒人家是劉奕軒曾經的未婚妻而暗下黑手。
女兒的那些小手段,也只能在沒錢沒勢的人面前耍耍。柳飛雪那種生意做大的女人,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