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武当凌绝顶》第4章 心有乾坤
贾和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说，为了救你，你可信？”
“为了救我，就要削去我的记忆，让我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人！？这是什么狗屁理由！你觉得，我会信吗！？”
贾和尚不答，只是口中轻念一声‘阿弥陀佛’…
现实，是如此的荒谬。
武墨只觉得天昏地旋，抓着脑袋发出歇斯底里地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良久之后，他终于冷静下来…
“那记忆，能恢复么？”
“也许无法。”
“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恶…既然你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将我记忆毁掉！？”
贾和尚这才正色道：“一个人，如果背负太多，又一生生活在恐惧、仇恨和痛苦之中。你觉得，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武墨双眼通红地吼道：“只要人活着！不管记忆是痛苦和快乐，属于他的，就是他的，你没权利替我做决定！你知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有多痛苦！”
“那就，去找啊。”
“什么？”
“我说了，你的记忆，是‘也许’无法复原，而不是，一定无法复原。”
武墨精神一振，忙问道：“如何找？”
“成为武者，足够强大的武者，有一天，你会找回自己的。”
“多强？”
贾和尚想了想后，回道：“至少，比我强。”
“你有多强？什么境界？”
“归一境，大圆满。”
默默将贾和尚的修为境界记住之后，武墨沉默一会后问道：“你能，教我么?”
贾和尚却摇了摇头：“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算得那么清楚么？”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你产生纠葛，你是个注定麻烦缠身的人。老和尚我，却是只想平静修行，我的前方没有那么多五年了。我之所以今天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武墨却道：“不，我欠你一条命。”
贾和尚依旧摇头：“你欠你的，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的浮屠就是我的回报，你欠不欠，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武墨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叹道：“贾师傅，你真的不像一个和尚。”
“人有千样，和尚也是人。有谁规定，和尚一定是要有标准的么？”
这是贾和尚经常说的话：人有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两人，在夜色中，立于庙外。
庙中的一点豆大残火，晃悠出两道朦胧的影子，一股淡淡的松香从灯油之中溢出…
贾和尚没有让武墨进去，意思已经很明白。
就像他所说的，既然已经缘分两清，就别在多做纠缠。
武墨虽然不修武道，但为人外柔内刚、心有峥嵘，见状朝着贾和尚一抱拳道：“既然大师不愿，墨，就不再打扰。愿大师余生福泰安康，平安喜乐，告辞。”
说完，捡起地上掉落的斧头，转身倔强地朝着山下而去。
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如果无情，贾和尚当年又何必费尽心力救治武墨，又耗费极大精力甚至冒着修为倒退的风险强行削去他的记忆？更何必五年如一日，守在这荒山之上，有意无意地引导这少年重新为人？
贾和尚看着这少年坚定的背影，眼神微微波动，眼看着对方就要消失在迷雾之中，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武墨。”
武墨脚下一顿，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恨我么？”
武墨的痛苦，贾和尚如何不懂？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一个饱受嘲笑的半大少年，艰难地重新学习生活常识，重新站起的苦涩？
贾和尚已经记不得这少年，有多少次哭鼻子跑到自己这来诉说委屈和苦闷。
如何会不懂？
武墨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后，摇了摇头：“王婶和瑞哥都是好人，待我极好。生活虽然艰苦，但我却心中安宁满足。
我若恨你，不是恨这人生，也恨他们？
我武墨虽然愚钝，但还不会是非不分。”
贾和尚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是看待精心呵护的种子发芽的目光。
他双手一合，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如此甚好。”
说着，将一卷书籍抛给武墨，吟着佛号飘然而去…
“切记，切记，形而下，神为上，心为中。一切以心而定，可自得乾坤。
施主已然觉醒慧根，寻得明辨是非之能，这卷散华经，就赠予你权当缘尽之谊…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贾和尚就已经消失在黑雾之中，消失不见。
武墨看着手里的经书，惊异不定。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后，朝着小庙所在的方向九十度躬身一拜，然后转身离去。
为了不让王瑞担心或者惹出事端来。
武墨凭着记忆在山林中找了个岩洞，在里面躲了一夜。
晚上的夜雾深寒，冻得他瑟瑟发抖，几乎难以入睡。
但说来也怪，他的身体似乎从小打理得极为强健，第二天早晨一醒来除了略微有点困顿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对此，武墨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当真是铁打的身体，随便折腾就是不会坏。
以前武墨不懂，以为是天生的。
但经头一晚晚贾和尚对他身世的描述和讳莫如深。武墨隐约知道了，可能在他失忆前，身份来历非同小可。
所以很可能从小就被人打下了深厚的根基之类的，才导致这种情况…
“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找回记忆，知道真相！”
被清晨早鸣的鸟儿吵醒后。趁着天色还早，武墨拿出怀里的散华经，借助微亮的光线开始查看起来。
和尚给的东西，总少不了神而明之的内容，这册散华经的开篇，就是一篇极具唯心色彩的经文。
好在武墨通书文，又常年接受贾和尚有意无意的思想灌输，很容易就理解了其中的真意。
总结起来，赫然就是贾和尚离开前送给他的那句话：形而下，神为上，心为中。一切以心而定，可自得乾坤！
至于怎么得乾坤，因人而异！寻心问道！
随后翻倒中间，出现了两篇修炼图章。
一篇，是用莫名其妙的，用所谓心气，去凝练气血的深奥心法。
而另一篇，居然散功秘法！
心气也就算了，深受熏陶的武墨多少能够理解一点，何为心动意动的佛家哲学。
但这功法，居然要一次次将辛苦修炼的气血，以秘法刺激逐步散入全身各处！？
如果不是知道贾和尚不会害人，武墨几乎要怀疑这功法，纯粹是在耍人玩。
这不是搞笑么？
气血是人体体内精气，与食物、药材的元气相互融合的能量。再散入体内，不是物归原主徒废功夫么？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武墨按照散华经上的心法，盘膝做好摆出五心朝元的姿势。
然后以呼吸法开始调整心绪，寻找所谓的‘心气’…
无奈无人指导，连续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种神而明之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以驾驭和领悟了。
武墨心中不由一阵不甘和失落。
他看了下外面的太阳还没露头，于是又打起精神，准备再试几次。
不过在此之前，他准备仔细清理下思路。
这本《散华经》绝不是照本宣科就可以学会的东西，一切似乎都要靠悟性和理解，最后或许还要懂上那么一点佛理。
他的脑海中，再度回想起贾和尚离开时所说的话：“以心为中，一切以心而定，可自得乾坤…也许，我一直想着要将它练成，这本就是违背了功法的意愿…”
他开始不断念叨着贾和尚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同时开始再度摆好姿势，调整呼吸和配合的节奏。
脑海中，以功法核心思想为契机，不断回想着开篇经文中的内容。
不知不觉中，周围的鸟鸣和山风的轻啸，开始代替内心的杂念。
鸟儿临晨的喜悦和活泼，压过了血脉心跳的声音。山林间呼啸而过的山风，代替了血脉流转的嘈杂。
也不知道是武墨天资非凡，还是这功法真的神秘莫测。
居然不知不觉间，将他代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之中。
原来，所谓的心可得乾坤，因人而异，居然是这种类似道法自然的意思！
心中有源，自然气血自生！而这鸟鸣，这山风，就是武墨此刻心中的源！
武墨的每一次呼吸，天地间的元气都和自身蕴藏在身体细胞之中的精气相互融合。
更不可思议的是，因为以心御气，他凝练出来的这种气血极为特殊！
不仅速度增长极快，而且灵动无比。
就像带着智慧一样，随着武墨的心灵悸动，在体内欢快游荡！
所过之处，气血越来越壮大，如风之精灵一般，席卷全身！
一抹阳光照入眼中，风止鸟远。
武墨睁开眼睛，只感觉大梦初醒般浑身说不出的舒适。
他站起身来，结果一不小心直接蹦起一米多高，脑袋重重撞在了头顶洞穴的岩石上！
“哎哟！”
这一下把他疼得，几乎眼泪都掉出来了。
一摸头顶，鼓起一个大包的同时，上面居然还留了点石沫残渣，即使是风化的石渣，也可想而知他这下撞得有多狠！
“嘶…疼死我了，这还有半人高的距离，为什么会撞上去？”
突然，他眼角瞥到洞外的阳光，整个人悚然一惊。
“不好！已经日上三竿！完了完了，瑞哥怕是要担心我出事了。”
武墨一想到这，也顾不得头为什么会撞到岩石顶部，抓起身边的斧头朝着洞外就窜了出去。
两侧的山风，呼啸而过。
原本在陡峭崎岖的山路上奔跑时，总会应接不暇的路面和灌木，就像被降了速一样清晰印入眼中。看得一清二楚！
武墨以比平常快数倍，甚至比平地上奔跑的速度在山坡之间穿梭，却丝毫感觉不到危险和艰难！
他心中的惊讶和狂喜，飞快代替了错过时间的焦躁。
仅仅一早上的修炼，居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不可思议！
感受这体内暖烘烘的气流，武墨激动难忍。
“这是气血？怎么调动的？”
心念一动，原本在体内均衡流转的气血突然集中到他的双脚之上。
武墨双腿如化残影，速度陡然一块！
但紧接着，他就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气血偏转，功能失衡下。
导致他加快了速度，却不再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如果不是及时调整回来，武墨几乎直接跑出山道，飞下悬崖。
吓得他再不敢胡乱尝试。
“这，这，可以随意调动气血，明显是正式进入气血境的标志啊！这也太诡异了，仅一次修炼!?”
无论如何，事实就是事实。
从此刻开始，武墨觉得自己已经是真正跨入气血境的武者了！
尽管他什么武技都没有学过…
当武墨回到山脚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他惊奇地发现，工人们却都集中在聚集的地方，没有干活。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