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花没了的日子,张铁柱就像是秋霜打的茄子,没了盼头,短短五六天就消瘦的不成样子。而陈酒酒的二亩种植大棚,也在张山的赶工下,用竹木毛头纸搭建起来,远远地看去十个菜棚,雪白一片,扎眼的很。
本国北方多是秫秫粟米小麦的多,南方则是水稻和玉米小麦,像陈酒酒这般盖棚子种菜的还是第一见,因此一时间吸引了不少村民来看热闹。
陈酒酒也不管,因赶着春播,便和张山两个人齐齐下地,花了些功夫,将韭菜豇豆以及黄豆,青菜籽等都种下去,还剩下一亩的大棚,陈酒酒目前还不知道种什么,便先空置着。
崔小娥看的忧心,不免拉着陈酒酒在一旁个劝着:“大山媳妇儿,你这地儿都种了菜,不种粮食,日后吃什么啊?”
她是张平的媳妇儿,生孩子伤了身子,一年有半年躺在床上,要不是陈酒酒的大棚太罕有,她也不会来看热闹,只不过她半辈子节约劳苦惯了,这明明不用盖大棚就能长的东西,做什么这样费力费工的,实在是不理解陈酒酒的做法,才上前说道的。
这些日子以来,陈酒酒也习惯了他们的好奇和心理,也不在意,看了眼张山整出来的地垄,才出了大棚,笑着解释道:“菜也是粮食,我种这些自然是有用的。”
李花接口道:“嫂子,你就别糟心了,大山媳妇儿连虫都治得了,她搞这个大棚准是有她的用处。”
崔小娥摇摇头,也就不说话了。
地里完工的这天,陈酒酒和张山带着炖好的野猪肉,去看望张铁柱。
从未伺候过娃的大男人,此时已经被奶娃熬的眼里都是血丝,家里家外一团糟,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见陈酒酒他们来,铁柱脸上勉强的笑了下,将地上孩子换下的尿片收拾到木盆里,唤了小镯子拿到河里去洗,自己再请了陈酒酒和张山坐。
“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他手里抱着奶娃娃,动作已经不似前些天那么僵硬了。
陈酒酒无视屋里一股屎尿味儿,上前看了看奶娃,这小家伙别看还没满月,但是小脸上已经有了肉肉,也打理的干净,可见张铁柱如何用心了。
“昨个儿打了只野猪,也吃不完,就给你们送来了,又怕你没时间煮,俺媳妇儿就煮熟了带过来。”张山将装着野猪肉的罐子放到桌上,然后才对陈酒酒道,“小镯子一个人去河边俺不放心,你去看看。”
陈酒酒知道这是他有话和铁柱说,也就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还没到河边,陈酒酒就老远看见小镯子蹲着身子在洗尿片,瘦瘦小小的脊背,几乎能看见骨头,那一头原本秀气的头发,此时也乱糟糟的扭成两个抓髻,看样子是小镯子照着白荷花在世时的样子梳的,只是没经验,梳的不好看。
“我来吧。”陈酒酒走过去,接了她的活儿。
待陈酒酒回到张铁柱家时,发现崔小娥也在。崔小娥性子和善,喜欢孩子,见谁家的娃都和自家的一般,稀罕的不得了。
加上丈夫是村长,白荷花的丧事她也跟着帮了不少忙,这几天几乎是时时刻刻的呆着张铁柱家,就怕他一个大男人,伺候不来刚出生的孩子。
就听她说道:“事都办完了,你也该休息一下了,再这么熬着,别等娃长大,你就该倒下了。”
陈酒酒想了想,对铁柱道:“你就放心好了,狗蛋儿有婶儿看着,小镯子去我哪儿,等你休息好了再接回去。”
张铁柱的儿子小名叫狗蛋,穷人家都讲究贱命好养活。
张山也劝道:“镯子和狗蛋都还小,你要再这样固执,是想让镯子伺候你吗?是个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儿!”经历过战场洗练的人,就是见不得脓包,说话根根带着硬骨头。
经过众人的劝说,张铁柱这才答应了去休息,孩子暂时交给张山夫妻和张平夫妻照看。
因为白荷花的去世,小镯子也跟着好多天没休息了,陈酒酒将她带到家,烧了水给她洗了个澡,就安排她在屋里睡去了。
等出来,就见到张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还在想铁柱的事?”
张山扭头看向媳妇儿,一面就去拉小媳妇儿的手,这小手软软的,捏起来就上瘾,张山已经养成习惯了,只要有空,就想捏捏这双小手。
“没有,就是俺想着,啥时候俺才能有自己的孩儿。”他说的真诚,眼睛却不敢看陈酒酒。他还记的陈酒酒的约法三章,拉拉小手,已经让他心里紧张了好久,这生孩子的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可是一想到铁柱抱着狗蛋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生嫉妒。
陈酒酒不妨他想的竟然是这个,一时有些尴尬:她虽然接受了张山,但是还没到能给他生儿育女的地步。
便嘿嘿笑了两声,将手抽了回来,嗔道:“脑子一天到晚的在想什么?”然后丢下一脸懵的张山干活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酒酒起来没见到张山和小镯子,就以为张山带她回去看铁柱去了,也就没放在心上,吃了早饭就去割草喂兔子,然后又去大棚那边看了一圈,回来的路上看到两脚泥的谷涛对头过来。
陈酒酒念着他给自己说过话,有心打个招呼:“去地里啊?”
没成想谷涛点点头就跑了,那速度倒是比原来还快,搞得好像陈酒酒是鬼一样,陈酒酒虽然奇怪,倒也没放在心上,往家去了。
到了家,发现张山和小镯子还没回来,正要去找,李花提着一只篮子来了。
“这是要去哪儿?”李花笑着说道,“刚刚俺就来了一趟了,见门锁着,就又回去了。”
陈酒酒只好让她进来,耳旁听见了几只鸡叫声,不由的猜到李花是给自己送小鸡来了,忙去拿了竹筐来,喜声连连:“我还说过两日去婶儿家去看看呢,你这就给送来了。”
“这是早就说好的,俺当然要给送来。”李花说着,一边将篮子里小鸡抓到框子里,一共十六只,整整的一窝。
“婶儿算算多少钱,我给你拿去。”陈酒酒点了点数,问道,却是被李花一顿呛,这才熄了给钱的话头。
两个女人就坐下来说了会儿话,陈酒酒不由得好奇的问起了谷涛的事,“婶儿,问你个事,谷涛来我们村,村里给拨了多少地?我看他天天一脚泥,像是做不完的活儿一样。”
就算是庄稼汉子,也没得天天都要下地弄得一脚泥,陈酒酒对这个谷涛有点好奇。
李花闻言,瞬间压低了声量,靠近陈酒酒,模样像极了有什么秘密似得,“你刚来还不知道,那个谷涛啊,和娟儿好上了,村里人都知道,就蒙着娟儿父母呢。”
这是陈酒酒来这里听到的第一个八卦,瞬间就来了精神,就听李花道:“这小伙子人是好,就是太穷了,来俺们村也没个田地,全靠自己在山脚下开的两亩荒地,那地瘦的光长草,你说哪家父母能看上他,娟儿父母一心想着要娟儿嫁个秀才老爷,你说这事能给他们知道啊,大家伙儿都准备看笑话呢。”
正说的起劲,外头一声声咩咩的羊叫声靠近,李花寻思村里也没人家养了羊啊,怎么会有羊叫,站起来就往门口走,然后就见张山和小镯子赶了一群羊过来,陈酒酒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羊群里一只带仔的母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