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懶妃免費閱讀第五章 恰風雅少年
通往滎陽的官道上車馬絡繹不絕,其中十停倒有七八停是為著參加今年的拍賣大,今年南方几個州郡,春上大旱夏天又大澇一場,秋季幾乎顆粒無收,朝廷的賦稅卻加了一成,加上連年大小戰亂頻仍,以致災民流離,餓殍遍野。
便由幾個有名望的商會號召著辦起了這麼個大會,全部的收入又由這些人整理歸檔,記錄在冊後發放給各地的災民。朝廷不作為,百姓遭塗炭,由不得人扼腕嘆息。離滎陽市裡三十多公里的喬樓鎮,或多或少的沾了點光。
街上商鋪林立,人頭攢動。一男一女並肩走著,男子淡藍錦衣,女子粉色繡襖,這麼走在一起,宛似瑤臺雙壁。一路走,女孩一路笑語吟吟,男子偶爾接上一兩句,或是寵溺的微笑。遠遠望見前面許多人圍城個圈,明珠好奇心大盛,也跟著擠了進去。
卻是一個兜賣絹花的老婦,在那邊支支吾吾,身邊站一個俊朗的公子,公子身著深紫雲月紋提花衣衫,烏髮上簪一隻墨玉簪子,霽月疏闊,宛如明星,公子身邊一個青衣長隨,一雙機靈的眼睛黑若點星。
明珠見老婦只是侷促的搓手,旁邊一垂髫孩童低低抽泣,又見那公子唇角輕浮的笑意,便以為是這男子欺侮人家孤兒寡婦,上來便道:“男子漢大丈夫,衣冠楚楚,卻淨幹些沒臉的事。”那老婦聽她這樣說,張了張口道:“姑娘,不是……”
明珠見她目光中哀苦乞憐之色,只道她是害怕,又瞧那人模樣,約莫是位官家少爺,大約不懂得什麼功夫,就算他會些拳腳,林遠程功夫在同齡人中也算是拔萃的,於是道:“老婆婆,你不要害怕,我單看看這紈絝子敢怎樣?”說著衝那人揚了揚下巴。
那人眼中方還只是瞧好戲的神態,此刻凝滯起來。明珠被他看得顏面發燙,撇過臉去:“你這個輕薄小人,想吃本姑娘一劍麼?”
那青衣長隨道:“姑娘有所誤會,其實是……”明珠見那人依舊痴痴盯著她臉,彷彿要將那芙蓉粉面灼出洞來,怒道:“什麼誤會,瞧著就不像好人。”抬手便欲拔劍,劍刃方出鞘半寸,就被一隻大手生生按回去,抬眼正好對上林遠程板住的臉。“不問清楚哪能隨便動手!”林遠程輕叱了一句,又衝那公子拱手道:“兄臺,舍妹多有得罪,在下替她賠罪了。”
明珠撅著嘴道:“明明是他欺負這位老婆婆,你幹嘛給他賠罪啊?”那人懶懶一笑,道:“姑娘口口聲聲我欺侮這位老婆兒,可是親眼看見了?”明珠瞪了他一眼,又縮回林遠程背後去,問那老婦:“老婆婆,你有話儘管說,我這位大哥武很高,自會給你做主。”那老婦只是紅著臉,低頭不語。
旁邊一人才道:“是這小三子偷了這位公子的錢袋子。”那老婦滿臉愧色,只是默不作聲,將小孩懷裡的一隻月白綢繡荷花的錢包遞了過去,那青衣長隨接過去,衝明珠得意的吐吐舌頭。明珠見那孩子衣衫襤褸,老婦衣衫上也是補丁綴補丁,一時鼻子發酸,伸手掏出幾錠銀子塞在老婦手中:“老婆婆,拿去做些衣服穿吧。”
老嫗一迭聲的道謝,又撿了兩隻海棠紗堆的絹花送還明珠。明珠笑著接過,見那錦衣公子正瞧著這邊,心中有些愧疚,嘴上又不肯道歉:“是本姑娘錯怪了你,你要怎樣報復,說罷。”她想來這人既然不壞,自己又先放低了姿態,想來那人也不會計較了。
那公子微微一笑,頰上露出一個小梨渦,與師姐有三分相似,明珠見此好感頗增。“姑娘真要道歉,不反悔?”明珠好笑:“為什麼反悔?本姑娘活到這般年紀,還不知道反悔兩個字怎麼寫呢?”
雖是這樣說,心中還是微微打鼓,他難道要她鞠躬作揖?丟人丟大了,一世英名,半點不剩了。那人仔細在老嫗花堆中檢出一支海棠來,又留給那老婦幾錠銀子道:“那就讓在下送姑娘一朵花如何?”輕狂!明珠還沒發作,那人已將那朵花兒仔細簪在輕綰的烏髮之上,人群中難免叫好之聲,
明珠雙頰通紅,拔下那朵花扔回那人懷中:“你送也送過了,現在還你。”說罷就朝人群外擠,走出數丈遠,還覺得胸膛之中一顆心砰砰跳動,抬手掠過鬢邊一絲碎髮,他的手,方才好像……想到這又晃晃腦袋,自己想了些什麼。林遠程早已追上來,瞧她一會之間面上神情幾變,笑道:“叫你不要衝動總是不聽,這下吃苦頭了吧。”
明珠眼角瞥見一家酒樓,岔開話題道:“走了這半日,我都餓了。還是先吃罷飯再說。”
林遠程瞧她一溜煙跑進樓裡,無奈的搖搖頭,面上鍍上一層薄霜,那人究竟是誰,論打扮卻實像個富家公子,然而他身邊那層若隱若現的氣場,雖然他將強大內力掩藏的極好,但是憑藉自己的直覺,那定然不是個簡單人物,方才見明珠受辱,本想運內力震懾他一下,可是卻被他不著痕跡的擋了回來。
行走間又將那個年紀的有名望的人物捋了一遍,全然摸不著頭緒,若是那些個人,又何必隱匿行蹤呢?明珠早已在靠窗的桌子邊坐下,瞧他只是皺眉深思,抬手招呼他坐下,“我已經點過菜了……你想什麼呢?”林遠程神色恍惚,只隨口說道:“沒事,說了你也未必愛聽。”
明珠雙手撐著下巴,眼睛眨了眨:“好吧,別想了,吃過飯再想也不遲麼。不要影響了吃飯的心情,我點了這裡的招牌菜哦。”林遠程笑笑,見她上下翻找,問:“找什麼?”明珠皺眉道:“我的錢包……好像不見了……”
“什麼?”林遠程有些惱火“定是那小子拿的,我就說你太善良,那小賊是慣偷,一句兩句本性豈會改?”明珠嘆了口氣:“我怎麼知道,還有這號恩將仇報的人麼?……我們沿路回去找找罷,別是落在哪,冤枉了人家。”
林遠程呵呵乾笑兩聲:“方才不還說累了麼?你在這等會……我去看看。”明珠點點頭:“要不回來別要了,”接著又涎著臉補上一句:“來的路上看到有賣螺絲糕的,正好順路買回來一份,咱們就直接去客棧了。”
林遠程無奈的搖搖頭:“知道啦,小磨人精。老老實實待著,在我回來之前別管閒事。”見她重重點了點頭,才起身離去。明珠目送他下樓,透過窗子看見他遠遠去糕點攤,微微一笑。轉頭時卻嚇了一跳,對面坐著一個華衣男子,樣子雖不難看,卻是一臉輕浮,眼波流轉間散發著一股危險氣息。
“你是誰?”明珠剛問出,就覺得一股淡淡的麝香飄入鼻中,眼皮重如千鈞,伏倒在桌上。
等再醒來,已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手足發麻,卻是半分動彈不得,原來背上神堂、風門二穴被封,手腳均不得動彈,身下綿軟絲滑,原來是躺在床上,
這才仔細思量起來,昏迷前那一股淡淡的麝香原來是風流散人何臥綽的‘靈臺煙雨’,只怕此刻已經落入何臥綽手中,心中頓時大焦。情急之下,倒也想出一個法子,想來曾經看見過師父修煉一種功夫,內功心法似能衝破穴道,當下將那羊皮捲上的口訣回憶起七八分,便勉力運氣,
她手不能動,只是意念行事,方一個小周天,已覺得全身冰寒,臟腑又灼熱的火燒一般,便知是血不歸經,真氣亂竄所致,就這般熱一陣寒一陣,只怕命不久矣,心下愴然,只怪自己不聽師父教誨,又哀嘆世事險惡,又想到死掉也好,省得受那淫賊凌辱,只是照這樣下去,只怕還得半個時辰才能斷氣,生生受折磨。
正思索間,聽見窸窣腳步聲,她自小耳力極佳,一人道:“公子,就是這裡。”另一人似乎應了一聲,推門走了進來,明珠心中又急又怕,大氣也不敢出,心脈又灼熱的厲害,只怕一口氣就要提不上來。
黑暗中來人輕聲道:“別出聲,我救你出去。”說罷,欲解她背上穴道,卻聽她呻吟一聲,扶上她手腕,低聲道:“你練了什麼邪門功夫,以致走火?”
明珠有口難言,渾身冰冷,五臟如置寒冰中一般。那人略一沉吟,側身在榻上盤腿坐下,將明珠扶正,四掌相抵。“你做什麼?”明珠斥道。
那人已緩緩為她輸注一股真氣,罡氣由泥丸降至印堂,自鼻至喉,喉至脊背,脊背透至前心,前心沉至丹田,丹田氣足,自能復從尾閭長強近於脊背,上升泥丸,週而復始,如環無端,引導體內亂線頭般的真氣迴歸本位,身體漸漸回暖,不禁鬆下一口氣,那人卻道:“你好大膽子,無人指點,穴道被制還敢強行修習九陰真經。”
明珠正羞愧難當,氣道:“要你管。還不是你們這些邪魔外道逼得。”黑暗中似乎可見那人唇角浮出的笑意:“嘴還挺硬,堂堂峨眉弟子不修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