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大兵岳飞免费阅读第十一章 望子成龙
叶祖珪住在县衙的后宅,这是座两进的四合院。三面的围墙都是一丈多高,青砖到顶。前院正南开门通向官衙,东西各两间带门廊的厢房,住着四个丫头。院子中间有一片半亩大小的水池,养着青鱼,植着莲花。这也是官制,寓意“清廉”。水池四周砌着相州的名产,梨园石。中间靠南有一座上水石的假山,同时也作这院子的照壁使用。不要说通往官衙的正门总是关着,就算打开,从官衙后堂往这座院子看,除了这座假山,基本上什么也看不见。院子四角的空地种着芭蕉和竹子,冬天的时候都会用麻布裹的严严的。
北面的堂屋向南伸出好大一个厦子,贴着西侧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一直接到池塘边上,却是叶祖珪来了才叫人加建的。因为叶大老爷夏天喜欢躺在底下吹风纳凉,自己题名“寸湖小榭”。地面铺着二尺见方、打磨平整的青石,不管多么炎热的天气,打来后院的井水一冲,水榭里也是清爽宜人。去年冬天有场雪好大,叶祖珪一时心血来潮,命人在水榭两面挂上毛毡,自己裹着熊皮大氅,点了火盆,在里面装模作样赏雪赋诗。诗没赋出几首,倒是害的紫蕊和幼萍都受了风寒,一个头痛,一个发烧,难受了好几天。为这事儿,叶大老爷被碧萼埋怨了三个月,耳朵都磨起茧子来了。(起点中文网首发
堂屋地势高一些,前后都有台阶。中间的穿堂用作客厅,西阁南侧是书房,北半部是用饭的地方。东暖阁里间摆着叶祖珪的香樟木大床,外间放着一张矮榻,晚上值夜的丫头就睡在上面。刘四、老武的住处,还有伙房、柴房、马厩等等,都在后院。
这会子早已日上三竿,本县叶大老爷还在帐子里抱着他的绣花大枕头,不时“啪唧啪唧”嘴巴,睡着不起。紫蕊早就穿戴整齐,忙里忙外的收拾,脸色红润,显得明艳动人。碧萼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叫到:“姐姐,姐姐!”
不等紫蕊搭话,就听见叶祖珪在里间笑道:“你姐姐没工夫支应你,快来哥哥这里,扶本少爷起来。”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一起来到里间。叶祖珪已经趿拉着鞋,从床上爬了起来。脸上带着坏笑,头发披散着。叶祖珪从前几年起,就不习惯攒着发髻睡觉,非得解开不可,弄得每天都得重新给他梳头。见他走路还有些不稳,碧萼先给了他一记大白眼,上前与紫蕊扶着他走到中堂的楠木太师椅上坐下。叶祖珪揉着额角说:“这该死的透瓶香,入口挺软,后劲还真上头。”先用香片漱了口,紫蕊就去端来一碗用陈皮、生姜煮好的暖胃醒酒汤。碧萼站在椅子后头,给叶祖珪梳理头发。叶祖珪的头发略微有些卷曲,根根粗壮,乌黑油亮,拿在手里象一条特大号的狐狸尾巴,一把手都拢不住。看的碧萼都有些嫉妒,就用手里的鸡翅木梳在叶祖珪后脑勺上狠狠挠了两下,疼的叶祖珪咧了咧嘴,马上清醒了不少,赶紧找话问道:“碧萼,你方才来寻本少爷,所为何事?”
“前衙里黄县丞黄老爷叫人过来说,北关韩员外府上小少爷生日,明天请老爷赏脸过去赴宴,问如何答复。”碧萼一边给叶祖珪绾好发髻,扎上头巾,一边回答。
叶祖珪不耐烦道:“谁有工夫去听他家里那些劳什子海盐腔,要去叫老黄自己去就行了。”说起这安阳韩家,在大宋朝可谓是头等世家。最早可以追述到楚汉相争时侯,逼得霸王项羽自刎乌江的大将军韩信。这位淮阴侯的陵寝就在安阳。直至本朝出了“拥立二帝,赞辅三朝”的一代名相韩琪,韩家声威,一时无两。虽然此时韩琪早已故去多时,可是门生故吏依然广布天下。远的不说,整个河北路,遍布韩家的田庄;就连叶大老爷治下的汤阴县,十之二三的土地,都归韩家所有。韩家主家在相州的州治所在安阳,在汤阴县北关韩家庄园坐镇的,是一房偏支。其中的韩老员外多年身体不佳,如今在家主事的大公子韩京,一贯驾鹰走犬,不学无术,却是对叶祖珪崇拜的五体投地,是小叶学士的狗肉朋友兼忠实拥趸。小叶对他,向来都是呼来喝去的。这一日叶祖珪心里有事,哪有工夫跟他罗嗦。
叶祖珪洗漱完毕,来到饭厅,就见正中的酸枝木广制镂花螺钿圆桌上摆好了四样小菜。走近了看,是一碟子黄泥螺,一碟子橄榄菜,一个糟白鱼,一个腌的碧绿的虾油芹菜。旁边的白沙罐里,装着热气腾腾的梗米粥。叶祖珪心道:“我家紫蕊就是心细,知道我昨天吃的油腻,今天就叫备下了清粥小菜。”喝了两碗粥,胃里舒坦,精神也上来了,道:“吩咐老武备车,叫刘四装上一袋子钱,我要用。另外告诉老黄,老爷我这几日要下乡体察民情,有什么事情叫他先顶着,出门就坐我的轿子好了。”这位黄县丞是崇宁六年由举人补的县丞,作了十几年了,为人小心谨慎,最是周到细致。这汤阴县里大事小情,基本靠他忙活,小叶也乐得作甩手掌柜。
碧萼听了叶祖珪的话,就问:“一袋子是多少?”
叶祖珪摆摆手道:“装个十几贯吧。”
碧萼就出去了,紫蕊看了看外面道:“这都快晌午了,天气这么热,先不要出去吧?”说着话一只手不自觉的就拽了拽叶祖珪的袍袖。
叶祖珪笑道:“放心吧,你家少爷也不是泥巴捏的,这点热还受的了。午饭我到麒麟村吃了,家里就不用准备了。”
麒麟村马家铁匠铺的后院,靠东墙戳着几张箭靶,西墙根儿整齐的摆放着一排大小不等的石锁,石担,南边放着几只木桶,北边房檐底下立着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擦的锃明咓亮。院子正中的太阳底下,岳飞正领着汤怀、李显、王贵,光着上身,在练习站桩。只见岳飞的马步扎的四平八稳,屁股离地最多一尺,两拳拢在肋下,一双眼睛眯着,气息舒缓。汤怀的脖子上全是汗,李显的身子微微有些打晃,王贵憋的脸通红。马铁枪七岁的儿子马义,坐在地上休息。他可是没办法象这几位师兄一样,马步一扎至少半个时辰。
前堂铺子顶上的陶筒子烟囱里冒着黑烟,里面传出“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忽然“叮当”声停了,就听到徐庆瓮声瓮气喊道:“有客人来了!”
岳飞闻言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收起马步说道:“汤怀,你们三个,夹上木桶来回跳二十趟。马义,你去把那只十六斤的石锁两手各举三十下。我出去看看谁来了。”说着话岳飞披上短衫,系好绊扣,往外去了。李显、王贵和汤怀每人拿一只木桶,夹在档里,一纵一纵,在院子里来回跳跃,汗珠子“滴滴答答”落在土里。
岳飞来到外边,就见河边大柳树上栓了一只短梢的乌篷船。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篙说道:“是岳飞侄子,你师父呢?”
岳飞一见那人,背有些佝偻着,脸上满是皱纹,头发都花白了,走上前作揖笑道:“是李叔叔来了。师父今天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应该也起来了。”
高个子李叔叔用力把手里的竹篙插在河底,迈上岸说:“怎么,你师父病了?”
岳飞正寻思该如何解释,就听见马铁枪在院子里应道:“哪来的什么病,唉,老了老了,昨日多喝了几杯,今儿就起不来了。”说着话从门里走出来了。(起点中文网首发
两人见面,姓李的就在马铁枪肩上推了一把,笑道:“我说呢,就你那身子骨,还能生什么病?还不是越老越没出息,见酒没命?”
马铁枪笑着挠了挠头,扯着姓李的往里走。原来这位李叔叔,就是李显的父亲,在河对岸南田村开豆腐坊的李富。李富回头对岳飞说:“大侄子,舱里有二百斤豆皮面和两桶豆腐渣,你们几个去搬进来。”
马铁枪道:“又让你破费。”
李富就说:“自家的东西,破费个啥?”
马铁枪又说:“说真的,没有你这里三天两头豆皮、豆饼、豆腐渣,我还真是喂不起这几头小牛犊子了。一个比一个能吃,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他们熬汤喝了。”
李富苦笑道:“有道是穷文富武,咱们这家境,供孩子们习武是困难了点儿。老哥你说,咱们这么拼老命撑着,还不是指望孩子们将来能有个出息。我家显儿将来要是真的谋上个官身,我李家不再被人家欺负,那可真是观音菩萨显灵。”
马铁枪道:“你来得是时候,正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
李富奇道:“什么好事,你没事不要哄我。”
马铁枪道:“哄你作啥?要是不然,老哥哥我昨个也不能喝成那个熊样。来,来,进来说,进来说。”拉着李富进院子里去了。
岳飞跳上船,先把两个小水缸般大小的木桶搬到地下,又从舱里扛出一个大口袋。徐庆见了,喜道:“呵呵,又有豆面饽饽吃了。”一手一个桶提着,甩开大步,一路踩的尘土飞扬,跟了岳飞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