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红楼之旧园新梦免费阅读第三回 话家常林氏惜闺阁 设宴席黛玉始交友(陆)
且说春纤要有话说,琴语便道:“若是有用的,你就快点儿说了,若是那些朝三不朝两的浑话,竟是赶紧收了,我还要进去守着姑娘呢。”
春纤忙忙说了,原来今日宴客时,她是一直在旁使唤跑腿的,便听见那花厅中不知谁家两个大丫头凑在一起说话,一家子跟另一家子打听这盐政林家的小姐多大年纪,又问脾气秉性。另一家也是知道不多,但听说出来的,都是些极好的。春纤一旁听了,便也说了两句自家姑娘的好,待宴完客便赶来说,也是讨赏的意思。
琴语斜睨她一眼,道:“就是这些?”
春纤一见琴语不似高兴样子,不由没了主意,惴惴道:“我就听了这些,别的再没了。”
琴语进了屋子,片刻后又提了一串钱来,晃了晃道:“要按照你今日的做法儿,撵出去不用也罢,姑娘的话儿也是能到处混说混听的?只我知道,你是为着姑娘好的,也并不是有心。这个就当是赏你的,只是以后再当着外人乱说,太太那里就头一个饶不得你了!”春纤连说不敢了,捧着钱溜回屋子里去。
琴语进来,弦音低声道:“春纤来做什么?”
琴语把经过说与她知道,弦音只道:“我还瞧她是个好的,竟这般不懂事,只是不知那两个丫头都是谁家的。”
琴语道:“这可怎么知道呢?听她意思,倒像是好的。”
正说着,屋中黛玉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嘀咕什么?竟是进来说吧,也好让我解解闷。”
琴语弦音忙进来,到底不欲让黛玉知道,只说:“春纤方才来说,今儿姑太太宴客,她倒瞧见有几位太太背地里打听姑娘呢,想来是看着姑娘极好的。”
黛玉啐了一口道:“我当你们说些什么,背地里倒又嚼起我来。”又道,“罢了,你们还是做你们的去罢,晚上只怕要去姑母那里用饭,我倒歇会儿是正经呢。”
琴语弦音听了忙又紧着收拾,因是白天,怕睡过了晚上走了困,只从那银刻花流苏床钩上取了外层薄薄的秋香色纱帐放好,又只在碧玉圆肚香炉里放了小小一块甜香,复又上屋外坐着做针线去了。
黛玉人虽躺下了,闭上眼却也睡不着,只捱在那里想心事。她今日得见一众闺阁,中间如吏部赵郎中的小女儿赵安宁和翰林院柳学士孙女柳湘,倒是极说得来,分别时都还约了下次再请的。比之外祖母家,虽也有姐妹玩耍,到底是少的,又兼日日闲了不过看书读诗做些针线,不免孤单许多。刚又听见琴语弦音二人说话,黛玉才明白姑母一片心思,无外乎多是为她着想的,略想多些,母亲已不在了,父亲又不在身旁,除了姑母爱惜,竟无人可管自己,不免又伤感起来,只自己拿着帕子又哭了起来。
不想琴语耳尖,听见声音不对,忙站到床前来。那薄薄一层纱帐虽瞧不太清楚,倒看见黛玉背了身朝里,只肩膀一动一动的。忙忙叫了弦音来,两人收拾了床帐,好生劝了黛玉起来,只见黛玉两眼早又哭红了。
弦音一见,忙道:“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哪里不好,只说我们两个,何苦又磋磨自己?”
琴语却想得多,柔声道:“姑娘可是怪我们两个说话没遮拦?姑娘放心,我们两个是自小跟着姑娘的,如何不知道姑娘好了我们才更好的道理?纵使在姑娘面前不好些,在外人面前总归知道在意的。”
黛玉却仍不说话,只是哽咽。这哽咽哭泣远比嚎啕大哭更伤身些,抑郁之气不得发散,不都要闷在心里了。因此琴语弦音二人只着急劝了,好歹让黛玉止了哭,只剩两个眼睛红肿肿的,生怕韩林氏看见追问,又拿了水来敷。
黛玉哭了一场,自己倒觉得有些不好,因道:“待会儿若是还不好,你们只说我是迷了眼睛,不可让姑母知道。”
弦音最是快人快语的,听了这话就道:“姑娘有此时嘱咐我们的心,一开始别闷着自己不是更好?究竟是为着什么委屈,我们两个通不知道,也拿不了什么开解姑娘,再有下一回,又是姑娘自己难受。这可不是长远法子。”
黛玉默然无语,琴语生怕黛玉恼了,忙瞪了弦音一眼,道:“你如今竟是反了天了,姑娘的主也做得了。姑娘不过是一时心里不高兴,哭两声散散心罢了,倒是惹了你。”
弦音咬唇,低声道:“我何曾这样想了,不过是看姑娘难受,又开解不得,也跟着难受罢了。”
黛玉此时方道:“罢了,你们也不必害怕,我并没什么事的,不过是一时想起别人都是父亲母亲守着,娇养了长大。我却并没有……”只说到这里,已是又红了眼睛。
琴语弦音听得明白,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太太去的早,老爷又不在身边,姑娘一时触景伤情,伤心也是有的,忙都来劝道:“姑娘且收收泪罢。咱们太太虽去得早,尚在时却是最疼姑娘的。老爷现今离得远些,不也说早晚来同姑娘团聚的?更托了姑太太照顾姑娘,色色都替姑娘想到前头,那府中姑娘的外祖母也疼着姑娘的。姑娘可想想,那府中姐妹,可哪一个有姑娘这样的造化呢?”
琴语弦音来贾府的时日尚短,然贾府中人人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最会看人下菜碟的,两个丫头都是机灵的,不多时便明白过来,此时便拿来开解黛玉。黛玉自思,比起迎春三人来,自己有外祖母、父亲与姑母照拂,到底要比她们好的多了。只是不肯再说,便道:“可好了不曾,老这么敷着怪别扭的。”
弦音知道姑娘已然明白,偷偷给琴语打了个眼色,琴语却只嗔她一眼,二人仍旧来替黛玉收拾,正忙着的功夫,外面春柳进来道:“回姑娘,太太房里白霜姐姐来传话,说是荣国府里来人,请姑娘去呢。”
一听荣国府中来人,黛玉心知是来接自己回去的,忙又叫琴语换了见客的衣裳首饰,又细细匀了面,只瞧不出什么来了,才带着琴语弦音二人同去韩林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