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微臣……”
陈年刚要说话,魏忠阴笑道:“陈将军!此乃陛下旨意,你要推脱吗?”
将军二字咬得极重,嘲讽之意味一听便知!
“臣不敢!只是这区区三千金甲军,对上黄朝数十万人,力有不逮……”
陈年硬着头皮说道。
只派三千军队镇压反贼,这已经很离谱了!
更何况还是驻守京城十数载未尝一战,战斗力几乎为零的金甲军!
他可是亲眼见过金甲军的德性!
平日里好吃懒做,凭借着“京城护卫军”的名号,四处欺压百姓!
坑蒙拐骗,放高利贷,夜敲寡妇门……
知道的以为这是金甲军,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一群地痞流氓!
更离谱的是,这些金甲军竟然还有倒卖甲衣武器的!
要知道无论是哪国哪朝,甲胄、箭弩都都是绝对禁止在民间出现的!
但这些金甲军不仅卖,而且大卖特卖!
只要那些世家用银子给魏忠打个招呼。
就能将一批批甲胄和弓弩像货物一样,从军营搬回自己家里,培养私兵!
三万金甲军,一身装备齐全的,恐怕不足千人!
“力有不逮?陈将军刚刚不是还意气风发地说,黄朝等人是虚张声势,实则不足为虑吗?”
“既然不足为虑,那陈将军就该领旨谢恩,陛下这可是白送你一个大军功啊!”
魏忠阴恻恻地笑道,“难不成,刚刚陈将军一席话,皆是妄言?”
“朝堂之上,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啊!”
魏忠在说“杀头”二字时,还有意无意地停顿一下,说得陈年冷汗直冒!
不领旨吧,那就是他陈年怕了,那黄朝等人是乌合之众的言论不攻自破,欺君之罪!
领旨吧,三千金甲军,别说去平叛了,一听对方有“六十万大军”,估计金甲军半路就跑光了!
横竖是个死!
魏忠一番话,直接将陈年推到了悬崖边上!
陈年举目四顾,满朝文武一言不发!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心寒!
天子昏庸,宦官弄权,朝堂腐败。
这样的大黎,还值得他为之奋斗吗?
想当初他初入朝堂,也曾踌躇满志,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他要斩尽奸佞,惩治贪腐,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他要北击胡虏,征战西夏,大破金军,收复大梁这块大黎故土!
他要辅佐天子,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曾雄心壮志、意气风发!
甚至他曾去齐州赈灾,连亡妻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曾为大黎付出了一切!
但不知何时起,大黎好像变了,变得无情,变得放纵,变得糜乱不堪!
他突然很想上前,抓着龙椅上的那个王八蛋,狠狠扇他几耳光!
然后揪着他去大黎三十六州转几圈,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狗皇帝!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天下!”
但他不能!
他还有一个女儿,他要保护她,这是亡妻对他唯一的要求!
陈年咬着牙,“陛下!我愿领兵平叛!不知这三千金甲军,可否换成三千火狼军!”
火狼军,驻守在大黎最北方的晋州、蛮州两地,由大黎镇北将军——卫雄统领的精锐!
也正是这十万火狼军的驻守,才让北方的胡虏无法南下!
大黎好歹曾是中原霸主,火狼军便是遗留的底蕴之一!
“大胆!”
魏忠怒斥,“火狼军北御胡虏,怎有空闲南下平叛?”
“要是胡虏趁此机会攻破晋、蛮两州,谁愿担责?你陈年吗?”
“公公,只是三千……”
“住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火狼军一兵不可动,更何况三千之数已是不小!”
“陈年!再说一句话,你就是抗旨不遵!”
魏忠可不糊涂,火狼军是北方挡着胡虏的高墙,一旦有损,让胡虏攻入京城,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所以哪怕他再贪,也从未敢缺过火狼军的军饷物资!
还未等陈年再次开口,他的顶头上司,兵部尚书余庆,上前。
“陛下!眼下当最先考虑京城安危,虽有陈将军带兵镇压,但正所谓有备无患!”
“嗯!有理!魏公公你觉得呢?”
“陛下!奴才觉得余尚书所言极是!陛下坐镇京城,京城安危当放在首位!”
“好!余爱卿,朕命你即日起负责接收齐州、浮州、通州军队,将东州三十万护京军调往尧州!”
“朕要你在尧州、南州两地屯兵百万,在南边形成坚不可摧的屏障,护卫京州周全!”
龙玉贤大手一挥。
南州、尧州分别位于京州南方和东南方,守住这两地,京州便安然无恙!
魏忠随即添了一句,“余尚书,京州安危为先,可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南尧屏障啊!”
说罢还意有所指地看了陈年一眼,意图昭然若揭!
这是要关上“大门”,让陈年死外边啊!
“臣,遵旨!”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退朝!”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退去。
陈年看到昔日与自己相谈甚欢的同僚,如今像是避瘟疫般躲开自己!
陈年望向天空,一轮大日被乌云遮挡!
夏季总是多雨的季节,看这狂风闷雷,想必一场大雨很快就要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陈年恍恍惚惚走出皇宫,如今的他,可以说哀莫大于心死!
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将陈年对大黎的希望,抹杀得一干二净!
他紧握拳头,突然猛得将头上的官帽狠狠摔在地上!
“去你妈的大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