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虞听着自己脑子里传来的警报,看到了皇后从她这里吸走气运值。
皇后的气运值在增加,而她的,只剩下4点了。
宋令虞站不稳,弯下腰按住心口,呼吸急促。
她离那碗药近了,更浓郁令人作呕的味道涌入呼吸里。
她即将暴毙,这是在告诉她,这恐怕不是避子汤那么简单。
这是绝子汤,还是特别伤身的那种。
太子妃是大奸臣的女儿、小丞相的孪生妹妹,皇后当然想要她的命。
宋令虞额头上的冷汗滚落,阴影中的一张脸泛着苍白。
她心口疼得紧抓住衣襟,看了一眼殿内。
“太子妃不必惺惺作态。”皇后看出来宋令虞很不好的样子,只觉得宋令虞是装的,要引湛淮晏来。
她的气质雍容华贵,娥眉中含着讥讽,“太子是知道本宫给你喝避子汤的,宋氏,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年多前太子求娶你,本宫同意了,那是因为要用你来牵制宋家。”
“太子双目失明后,不是他非要迎娶你为正妻,而是宋丞相和武安侯勾结,让武安侯在太子失明后,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要再将自己的嫡女嫁给太子,太子和本宫便顺势而为,让你这个侧妃顶上了正妻的位置。”
宋令虞点了点头,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原本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是武安侯的嫡长女。
武安侯任兵部尚书,承袭的是战功赫赫的老武安侯的爵位。
老武安侯曾经跟湛淮晏一起抵御外敌平定四海,是太子一党。
老武安侯要嫁了嫡孙女给太子,手握重兵的他,是湛淮晏的强大助力。
只是,旁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几个月前湛淮玦费劲了心思,让老武安侯的战马突然失控发疯,老武安侯从战马上摔了下来。
他本来就年事已高,加上在战场上受的各种伤。
这么一摔,他卧床不能动弹,每天全靠名贵的药材吊着命。
老武安侯手中的兵权被瓜分了,一半落入湛淮玦一党,一半在湛淮晏的手里。
这还好。
重要的是老武安侯的儿子兵部尚书成了一家之主,湛淮玦手中握有他很大很多的把柄,武安侯不得不倒戈向湛淮玦。
于是,在湛淮晏失明,大臣们都反对湛淮晏登基,要皇上废了太子时,武安侯也站出来称他的女儿不愿再嫁给湛淮晏,在家中自寻短见了好几次。
人没死成,就离家出走,去了尼姑庵,要落发为尼。
皇上虽然沉迷于酒色,纵情享乐,但并不昏庸。
他还是很知人善用赏罚分明的,平日待臣子们很宽容仁爱。
武安侯这么一闹,还把老武安侯搬了出来,说疼爱孙女的老武安侯,知道孙女去了尼姑庵后,也急得不行,病情都加重了。
皇帝只能取消了湛淮晏和武安侯嫡长女的大婚。
当然,他妥协了这一步后,就态度很坚决地表明暂时不废太子,遍寻天下名医给太子治疗一段时间再说。
皇上让自己倒下了。
如此一来,大臣们也不好再逼他再废太子,是以,湛淮晏的太子之位暂时保住了。
皇后痛心疾首的是,湛淮晏从昏迷中醒来,不关心自己的眼睛是否能恢复。
在得知武安侯的嫡长女不给他做太子妃后,他拖着伤,又一次跪在了她和皇帝面前。
他要娶宋家女、他的阿凝为正妻!
皇后恨不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就只能恨给儿子下了迷魂药,让儿子不顾一切的妖女宋令凝了。
她倒是想杀了宋家女,怕的不是儿子跟她离心。
而是她算是看出来了,从儿子这一系列疯狂的举动中,宋家女那就是儿子的命啊。
她要是杀了宋家女,儿子是真的要给宋家女殉情的。
她只能给宋家女灌了绝子汤,不让她怀了太子的孩子,更不给她害太子的机会。
气运值降到1个点,宋令虞支撑不住,单膝跪到了地上,摇摇欲坠着,要往一旁倒过去。
又竹和半芙想冲过来,却被凤仪宫里的太监扭住了双臂押跪在地上,嘴都给她们堵住了。
她们红着眼,发出呜呜的声音,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暴露了武功。
凤仪宫很大,皇后刚刚带着宋令虞有意走得很远,就是为了不惊动在殿内等候的湛淮晏。
她生怕宋令虞大喊大叫,在宋令虞跪到地上后,眼神示意四个嬷嬷拖住宋令虞。
其中一人掐着宋令虞的下巴,迫使宋令虞张嘴。
另一个嬷嬷端着绝子汤,灌给宋令虞。
气运值降到0的那一刻,宋令虞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几个嬷嬷吓了一跳,动作停住,然后用力掐着“装死”的宋令虞。
过了一会儿,心惊胆战地禀报皇后,“皇后娘娘,太子妃不像是装的,她这,这……”
皇后的脸色变了变。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嗤笑了一声,“死了正好,快拖走!”
要在太子觉察到之前处理好,皇后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太子现在失明了,她找一个女子来冒充宋家女。
至少短时间内太子发现不了吧?
等以后发现了,太子的悲伤和深情都已过去了,就不会因为宋家女的死而想不开了。
几个嬷嬷动作很快地拖起宋令虞。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
谁知,在这时听到脚步声。
她猛地回头,就见太子摸索着寻了过来。
他其实刚刚就从殿内出来了,只是一路都被宫人拦住,再加上看不见。
他反抗挣扎中,又给自己弄出了一身青紫的伤,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来。
宋令虞还剩最后一口气,艰难睁开的眼里,只看到太子向另一个方向奔过去时,又一次摔了。
湛淮晏趴在地上,却立刻爬了起来。
这一刻宋令虞只觉得心酸得厉害。
不知道湛淮晏是不是来救她的,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声,“湛淮晏!”
这一声,足以让曾经上阵杀敌、对四面八方的风吹草动都极为敏锐的湛淮晏,调转过来方向,准确地朝宋令虞奔来。
他面前有很多花,处处都是障碍。
皇后看着儿子好几次都被撞到了,心疼如刀割,闭了闭眼,带着一丝哽咽吩咐太监,“去引太子过来。”
太监拉着湛淮晏的袖口,带他到了宋令虞面前。
湛淮晏用力甩开太监,跪到地上,摸索着触碰到宋令虞后。
他伸出修长的双臂穿过宋令虞的双腿,打横抱了宋令虞起来,对着皇后抬高声音说了一句,“传御医!”
皇后真想一个耳光给湛淮晏狠狠甩过去,手都扬起来了。
却在看到湛淮晏脏污的衣衫,露出的手腕上那血肉模糊的擦伤,以及磕破了冒着血珠子的嘴角时,她又收了回去。
宋令虞被湛淮晏放到了皇后殿中的外榻上。
御医赶来给宋令虞一番诊治后,恭敬地回禀,“太子妃没有什么大碍。”
“可能是太过劳累,身体虚弱,才导致突然昏厥。”御医什么都没诊断出来,只能这么说。
“果真是心机深沉的狐媚子,她就是装的!”皇后说完这话。
原本单膝跪地在榻旁,双手紧握着宋令虞一只手的湛淮晏,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双眼还被白色绸布蒙着,可那一眼,就是莫名的让皇后打了一个冷颤。
皇后的气势弱下去,别开脸,争辩了一句,“那碗药嬷嬷还没来得及给她灌下去,你若不信,可以问她的两个陪嫁。”
宋令虞昏迷着,不过气运值是上去了。
就在湛淮晏抱起她的那一刻。
太子没叫又竹和半芙来跟皇后对峙,屏退了御医和宫人,他的手落在宋令虞的侧脸上。
湛淮晏感受着宋令虞的存在,心里安定下来,却又疼痛,“母后给阿凝喝得是什么药?”
“绝子汤,母后不允许宋家女怀上你的孩子。”皇后也没多大力气了,坐下来,缓了缓,心平气和地对湛淮晏道。
“母后真的不知道你是着了什么魔,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宋家女就是宋崇渊和皇贵妃,送进东宫里的内应,她要毒害你,跟瑄王一党里应外合,助瑄王登上皇位。”
湛淮晏听着,并没有反驳皇后,沉默了许久。
他低哑着嗓音道:“绝子汤还能再熬一碗吗?”
“端过来,儿臣亲自喂阿凝喝下去。”
皇后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同时也高兴湛淮晏能妥协一步。
她命宫人重新去熬药,对湛淮晏道:“她只要喝下了绝子汤,母后日后都不会再为难她。”
谁让她儿子是个恋爱脑呢,她只能留宋家女一条命。
其实想通了也没什么,她不会让宋家女翻出什么浪来,就当她是儿子的侍妾、玩物。
儿子现在很上头,堵不如疏,她便留下宋家女。
等日后儿子恢复了光明,说不定就腻了宋家女。
且她也会慢慢磋磨宋家女,让宋家女这朵鲜艳的花在后宫里自然凋零、枯萎、死亡。
绝子汤端过来后,湛淮晏接到手中,摸索着用调羹搅拌了几下,然后挖起一勺,往宋令虞的唇边送过去。
皇后有着褶皱的眼角溢出了一丝笑意,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然而谁曾想,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