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张翠香温柔地询问是否睡好时,温似锦和燕月笙都默契的点头,说累了困了,睡得特别实。
张翠香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脸上挂起笑容,“我也是初来安阳郡,没什么吃的,就准备了点稀饭,都喝点吧。”
温似锦低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哪里是稀饭,分明是水里掉了两粒米。
张翠香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拉了这姐弟妹四个当挡箭牌,结果却给人家吃这样的早饭,“要不,我再去准备点吃的。”
“不必了。”温似锦拦住了她,“已经很麻烦大姐了,早饭的事,还是我来解决吧。”
小厨房里的玉米已经吃完了,地瓜也早光了,米也只剩个袋子,好在还有几捧面粉。
温似锦借用了张翠香的小厨房,把面加水搅拌至无颗粒状态后静置。
起一锅热水,烧至滚沸,一手举着面糊,一手持着筷子,将面糊挤成细滑状态,垂落进锅里。
因为水一直沸滚,面落进去便熟的差不多了,倒也不会黏连。
等所有面都进了滚水,加入一把野菜,盐,简单调个味道。
离火出锅,简略版的面疙瘩就做好了。
虽然没有太多配料,也没有香料加持,但简单的面香配上淡淡地盐味,在微冷的早晨,确实暖人心扉。
燕月笙兄弟妹三个吃惯了继姐的手艺,没觉得异常。
张翠香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秦岩更是差点连碗底都舔个干净。
“这叫面疙瘩?味道着实不错。”张翠香连连赞叹,“真看不出来,小妹儿你跟岩儿差不离的年纪,却做得一手好饭。”
温似锦笑而不语。
等吃过了早饭,她站起身告辞,“多谢大姐帮忙,似锦的话既出,便绝不会更改,将来大姐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似锦,能帮的上的我绝不推脱。”
倒颇有几分话本子里的侠女气息。
一旁的秦岩看的眼角发光,两只手掐住母亲的衣角来回揉搓。
“你们……这就走了啊。”张翠香有些不情愿,“听你说,你们是与父母走散,不如就在这里住着,等找到父母了再走也不迟。”
温似锦跟燕月笙对视了一眼。
安阳郡很大,他们也没把握一天之内找到燕家人,如果找不到,晚上住在哪里还真是一个问题。
既然张翠香还想继续拿他们当挡箭牌,那再挡两天,也未尝不可。
温似锦沉思了一下,羞赧道,“那这几天就麻烦大姐了。”
张翠香露出轻松地笑,“互相帮忙罢了,不麻烦,不麻烦。”
收拾好厨房,把年纪最小的燕水灵跟腿脚不便的燕月笙留在小院里,温似锦带着燕明朗外出寻人。
燕家家境普通,没有什么非富即贵的亲戚,据说选择来安阳郡,是因为燕家大孙子在这里做工。
既然如此,主要的寻找方向还是那种普通地小巷子,俗称穷人聚集地。
可找了半天,仍旧是一无所获。
温似锦有些急了。
她没太多时间寻人,当务之急是赚钱,是想办法生存。
找人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但她没有同燕明朗说,只是带着小男娃七拐八拐,拐到了一家酒楼门口。
虽说外头难民成堆,遍野哀嚎,但城内依旧繁华热闹,盛世安详。
一道城门,将世界隔成两个。
温似锦领着弟弟的小手,仰起头,望着酒楼上高悬的红灯笼,一瞬间有些天旋地转。
好不真实的一幕啊。
昨日还在难民堆里挣扎,今日便置身安乐海洋。
酒楼里人声鼎沸,来往皆是衣着不俗之人,温似锦姐弟穿着破烂,竟被人误认为是乞丐。
“呸,换个地方乞讨,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小二过来赶人,推推搡搡,毫不客气。
温似锦面容不变,眼底却泛起了冷光。
就在此时,燕明朗忽然大叫了一声,“爹。”
小男娃挣脱姐姐的手,一溜烟跑了过去。
温似锦冷冷瞥了一眼小二,转身跟了过去。
他们拐过酒楼,穿过小巷,终于看到了那人进了一户二进的小宅院。
宅院颇为破旧,一看便知年久,好在能住人,听声音好像还住了不少人。
燕明朗激动地要往里冲,被温似锦一把拉住。
姐弟俩侧耳倾听。
“大竹,又出去找了?这已经多少天了,肯定找不到了。”是一个老太太地声音,边说边哼气,听起来不太好惹。
“娘,那可是四个孩子呢。”男人抹了把眼泪,“没人接应,他们也进不了城,我肯定得找。”
“找什么找,两个小的肯定死了,剩下一个赔钱货和一个瘸子,找了作甚。你跟彩珍都还年轻,再生就是了。”老太太颇为不耐。
男人还没说话,一个女子的抽泣声突地响起。
“不找了不找了,进城这些时日,也不做工,也不赚钱,天天就知道白吃白喝,谁家里养得了这么多嘴,大竹明日里跟你兄弟去帮工,不许偷懒,偷懒的没饭吃。”老太太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男人沉默不语,女人也被吓得停止了抽噎。
没有人反驳这个决定。
原来,他们是被人放弃的孩子。
如果不是张翠香阴差阳错把几个人接进来,他们此生都难以再与至亲相见了。
温似锦叹了口气,轻轻放开了燕明朗的手。
这次,小男娃没有着急进去,反而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
那,还是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