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被整个包下,护卫住前院,后院上等客房只有关瑾君和乐瑶两人住。
中间由花园凉亭隔开。
乐瑶刚走出后院,远远瞧见一个十二三岁年纪的妙龄女子笔直站在亭子里。
一身粉色束腰长裙,宽大的衣袖下层层叠叠的里衣整理的一丝不苟,乌黑秀发披散腰间。
阳光下肌肤如雪,眼波流转柳眉如黛,五官清秀,典型的江南美人。
“怎会是她?”七七瞬间换上一张嫌弃脸。
“这是乐琳琅?”乐瑶下意识皱眉。
乐家要将她送人做小妾,说好的事横生变故,这个时候想要留住她善后是肯定的。
可怎么派一个小姑娘来,总不会是要演一出姐妹情深妄想感动她,让她留下来吧!
“小姐,不然奴婢将人打发走吧!”若是小姐的父亲也就罢了,毕竟是长辈不得不见。
可这个二小姐,就不是个好东西,又是平辈不见就不见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闲话。
乐瑶眼神在她发间手腕上流连,眸子晶亮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不用,你不是说她从我这里扒拉了不少好东西走嘛!我要让她一件一件吐出来。”
“小姐你……?”七七诧异瞪大双眼。
小姐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乐瑶抬脚朝凉亭走去,“妹妹怎么有空来这里,可是爹爹有什么话要妹妹代为传达?”
乐琳琅立刻迎上去,嘴角带笑亲切唤道:“姐姐,瞧你今日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妹妹总算是放心了。
听闻姐姐马上就要随着京里来的表哥上京,妹妹心有不舍,特意过来看看姐姐,想趁着姐姐尚在黎城的日子,咱们姐妹一块多相处一日是一日。
爹爹自然也是不舍姐姐的,他还托我告知姐姐一声,若是姐姐不愿去禹都,在家也是一样的。
至于外面的流言那都是一些无聊小人乱嚼舌根罢了,爹爹万不会舍得将你送与人做小的。”
“说的倒好听,当日你们是怎么说的,就是死也要死在县令府,现在道好知道我们姑娘背后有靠山了,就上赶着来巴结,呸,不要脸。”七七气不过朝地上啐了一口。
“唉!七七不可胡说”乐瑶出声喝止,转而朝乐琳琅一笑,“我瞧着妹妹是真心来看我的,不然也不会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的。
哦不,是带这么多首饰礼物来看我不是?果然还是妹妹懂我,知道我就爱这些金啊银啊,我瞧着妹妹头上的梅花金簪就挺好,想来是特意带着来送我的吧!”
乐琳琅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尴尬一笑,“姐姐说的是,都怪我一直记挂着姐姐的病情,今早走的匆忙了些,明日,明日我一定带姐姐爱吃的糕点来。”
这小贱人如今有了个权势滔天的表哥撑腰就嘚瑟起来,突然就变得能说会道了。
这分明是在讽刺她看望病人却连礼物都不带。
“不用,你我姐妹之间何须那些虚礼,不必那么麻烦,我瞧着你头上的金簪就很好,再者我现在身体虚的很,大夫说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也吃不得。”
乐瑶笑意吟吟,双眸忽闪忽闪不时瞟向她头顶的金簪,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姐姐说的是,这金簪最配姐姐这样的美人。”乐琳琅一咬牙从头上摘下簪子。
一个金簪而已,想到若是能哄好她,同意自己日日来此,那岂不是有更多的机会偶遇那位京里来的贵公子。
倘若能有幸被他看上,今后多少金簪带不得?
“哎呀!看到这个,我的病就好了大半啦!”乐瑶毫不客气接过随手簪在自己头上。
“那就多谢妹妹啦,这话你也带到了,人你也看过了,眼看着到中午了。”
乐琳琅立刻双眸晶亮,一脸欣喜的看向乐瑶,等着她留自己用午膳。
“我就不留妹妹了,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就赶不上饭点了。”
乐琳琅笑容僵住,咬牙道:“想来姐姐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怪寂寞的,若觉无趣可随时打发人来叫我,咱们姐妹一处玩玩闹闹岂不美哉。”
“不劳妹妹来回奔波了,大夫说了眼下我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不过若是妹妹还有这样好看的首饰什么的,我倒是有兴趣。”乐瑶捂着心口,身子晃了晃,“妹妹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需要休息了。”
三番五次被人赶,乐琳琅彻底装不下去了,垮着脸气冲冲离开。
“小姐,您干嘛要这般讨好那个贱丫头,瞧她那嚣张的样,奴婢瞧着就想撕了她那张脸。”丫鬟慧儿一脸愤愤不平。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你懂什么!”乐琳琅白了她一眼。
将来等她嫁入国公府,有这个小贱人好看的,一时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
“小姐,您说她还会再来吗?”七七一脸得意洋洋看向离开的主仆俩。
从前她们都只有被欺负的份,如今小姐病了一场反倒有了几分气性,她反而觉得现在的小姐更好。
只是不知表少爷为何要她多关注小姐的一举一动。
乐瑶喜滋滋的把玩着手中的金簪,并没有注意到七七的异样。
“会来的!”
“为什么?这二小姐平日里最要面子了,您今日几次下了她的脸,又,又坑了她的簪子,她怎的还会愿意来?”
乐瑶说的一脸笃定,捧起七七的小脑袋,将金簪插在她头上。
“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呗!”
“什么酒?”七七还没反应过来,见小姐将簪子戴在自己头上,慌忙推拒,“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
“别动,送你了你就带着,不许摘下来。”
七七刚要抬手,又被乐瑶阻止,这才惶惶不安放下手。
“走吧!吃饭去,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好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关瑾君隐在二楼,将楼下凉亭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
傍晚时分,侍卫送来一百两碎银,乐瑶拿着沉甸甸的银子陷入纠结。
是全给呢?还是自己留一半呢?
虽然她马上要去过好日子了,可身上总不能一点傍身钱都没有吧!
可七七那丫头对她忠心耿耿,这些年任劳任怨,原身病重也是她在一旁尽心伺候,光这份真心难道不值一百两?
“小姐,您多日未曾沐浴了,今晚要沐浴吗?”七七走近站在房门口。
“我感冒,哦不风寒刚好,还是不洗了吧!免得病情再加重。”
她还没完全好透,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这里又没有取暖器,还是不冒险的好。
“可小姐您自生病以来已经许久没净身了,前些日子又发了汗,身上黏腻睡着也不舒服不是,奴婢水都备下了。
房间里也燃了炭盆必不叫小姐您冻着。”七七一脸为难,小声嘟囔道:“再者这白日里太阳一出来,怕是都有味了。”
“是吗?”乐瑶抬手吸了吸鼻子,“好吧!那就洗一个吧!”
七七暗暗松了口气,“奴婢伺候小姐沐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作为一个现代人没有让人伺候洗澡的习惯。
“小姐您变了,您现在越来越不需要奴婢了,从前您都是……”
乐瑶一惊,立即改了口,“别哭别哭,我想了想还是你来吧!”
夜晚,七七伺候乐瑶睡下,转身朝着另一间客房走去。
“回表少爷,奴婢瞧了小姐没有任何不妥,奴婢伺候小姐这么多年不会认错的,小姐心口处的红痣是做不得假的。”七七跪在地上头贴地,声音哽咽。
“知道了,你回去吧!”
七七刚走,何琳便从窗外闪身进来。
“将军,方县令的罪证已移交到州府”何琳越想越气,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居然要纳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老不羞的。
“要我说不必这么麻烦,这种恶人就该我一刀了结了他!”
关瑾君冷冷扫了一眼,“这样的人手里多的是人命官司,何必脏了咱们的手,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
“这不是有将军您在嘛!”何琳讪讪一笑。
“你听过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话吗?”
“不曾听过,将军何意?”何琳不明所以,难道将军是在考他学问。
“关于乐瑶的事查得如何了?”关瑾君没有回答转而问道。
“属下查过,之前姑奶奶身边有一个贴身伺候的老嬷嬷,姑奶奶去世后她就被赶了出去。
属下从她口中得知,表小姐确实性情软弱,时常被那乐府二姑娘欺负,遇事也只会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与现在的表小姐确实有些出入,但她说的其他特征确实与七七说的一般无二。”
“但愿是我多虑了。”关瑾君面色凝重,低头继续处理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