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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晨光熹微,侧卧床上的裴之莹缓缓睁开迷蒙沉重的双眼。太阳穴传来的痛感让她不由得蹙眉,更让她心惊。

不是死了吗?原来人死了还是有痛觉的。

她抬手想拉起床帐,忽然发现手上戴着一只竹叶纹玉镯子。

这分明是早年母亲送的生辰礼,裴之莹十四岁就不戴了。

“怎么回事?”裴之莹忍着疼痛站起来,往梳妆镜那边去。她揭开镜袱一照,看见自己略带稚气的容颜,触目惊心。裴之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敢相信!这的的确确是她的模样,不过是六年前的裴之莹!

“难道我重生了?我真的重生了?”裴之莹看着镜子思索良久,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姑娘醒啦!姑娘醒啦!”裴之莹正想着,忽然听到这满怀惊喜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老妈妈匆匆忙忙走过来。

“林嬷嬷……”裴之莹认出来,同样欣喜若狂。这位林嬷嬷是裴之莹的母亲的奶娘,从庐州一路跟着她们到京城,也死在京城——为了保下裴之莹的性命,她以死证明了裴之莹的清白。

外头丫鬟们听见了,也都忍不住进来看她。裴之莹看着春辞、秋挽这几个上辈子一直陪着她的丫鬟,忍不住落下热泪。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说着,林嬷嬷抱她躺到床上,“姑娘莫名睡了两天,可把夫人急坏了。”又命令那几个丫鬟:“你们快去禀告夫人,再把那大夫请来。”

丫鬟们这便离开。

裴之莹心内激动不已,“上苍垂怜,让我有幸与父母在人间团聚!”

正出神时,忽然外头有人来报:“夫人来了!”

裴之莹的母亲谢氏急匆匆进来,一晃眼已到了床前。裴之莹重生后首次见到母亲,激动不已,也怕得不行。她根本不敢出气,只愿时光定格在这一刻,生怕梦醒,下一秒母亲的身影消失。

谢氏却立即抱住女儿,激动到整个人都在发颤:“我的儿,你总算醒了……”

谢氏紧紧抱着女儿,几乎要把女儿揉进自己身体里。约莫力气重了一些,让裴之莹有点疼。不过正是这疼痛的触感,让裴之莹意识到这绝不是做梦。她实在忍不住,抱着母亲在她怀中痛哭,哭前世受的苦,哭前世父母的冤屈,哭今生重逢的欣喜……她哽咽出声:“母亲……”

母女两个紧紧相拥,等大夫过来才颤抖不休的身子平缓一些。

听大夫说女儿无恙,谢氏更高兴了。

裴之莹的情绪渐渐平复,她红着眼问郡主:“母亲,父亲在哪儿?”

“你病糊涂了。咱们母女先他一步回京城,庐州还有事,他离不开的。”

回京?

裴之莹往窗外一看,却是茫茫江水,原来已在回京的路上。她顿时想起京城国公府里那些熟悉的人。

裴之莹爹是京兆裴国公家的二爷,娘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只不过比起裴家差了不是一点两点。这对父母非常恩爱,家里的关系也简单,没什么姨娘小妾。若说有什么遗憾,就是没能生到一个儿子。

裴之莹的爷爷,也是这裴府上下最最尊贵的老国公,名叫裴远,勋贵出身科举入仕。后来袭爵的哥哥没了且没子孙,他白捡了爵位。目前赋闲在家,不过有消息即将升迁为太傅。裴远还有个靠军功封侯的庶出弟弟,全家都在西海沿子上,两家来往不多。

老太太齐氏,是裴府的老封君,未嫁前是将军府的千金。这门婚事,说起来是裴宣高攀了,齐家原是蒸蒸日上,而当时属于老勋贵的裴家日渐式微,裴宣还没发迹,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

不过不打紧,裴远的外家同齐家极为亲密,加上齐氏的兄长与裴宣同窗多年,几番担保,齐老太爷考虑了再三,念着裴宣作为嫡次子嫁过去日子清净不用劳累,这门婚事就定了。

齐氏婚后不仅得丈夫爱重,连通房丫鬟、妾氏一应俱无,育有长子裴铄,次子裴钧,幼子裴铎。娘家却渐渐没落了。

然而裴远夫妇二人虽为人中龙凤,可在教养子女上实在不着调。这也没法儿说,裴远当过帝师也掌过一方学业,甚至本朝大部分文臣都算的他弟子。可惜于家教他没怎么没上心,自家几个儿子都不“成样”,尤其是裴远带在身边教养的那两个。

裴之莹的大伯父名为裴铄,因爵位恰巧到这一代就没了,他不得不考科举。然而他只考了进士第二十二名,这成绩实在难看得很,毕竟他爹名号摆在那里。但当了近十来年官,老实踏实没出过错,也算一种本事了。再加上裴家的声望,他如今也有从四品了。

他似乎也全然没继承裴宣专一的好处,娶了一妻多妾。

第一个要讲的当然就是裴铄正妻郑氏,博陵郑氏嫡出小姐,十分清贵。婚后郑氏育有长子裴桓,已有十五岁;长女裴之英,大约十三岁;下边还有个小儿子裴如松,正值韶年。

再就是珠姨娘。这位珠姨娘绝非蠢钝如猪。郑氏手段也算厉害,可珠姨娘却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成功上位,甚至育有一女裴之蓉和一子裴如枫。其中裴如松与裴之英仅差半岁,裴之蓉与裴之莹年纪相仿,大裴之莹八个月。

好像还有萍姨娘和霞姨娘有点水花。其中霞姨娘有个女儿,名叫裴之芳,还在嬷嬷手里抱着;至于其他姨娘甚至是没有名分的通房丫鬟,裴之莹就不太清楚了。

至于三爷裴铎,因是幼子未免过于宠爱一些,比裴铄更退了一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如今只是担了个从六品的虚职。妻子王氏家世尚可,生有一子裴植,又抱养了某位姨娘的遗腹女之兰,另有侧室生了个女儿名唤“之萱”。

独裴之莹的父亲裴钧是个例外。他作为裴家二爷,在母亲那里得到的关爱最少。讲来也是唏嘘,他出生时裴宣正要外放,齐氏要跟着去但不方便带他,因此托给婆婆教养。这一放就是七八年。等父子、母子再见时,却显得生疏了。

偏偏裴钧爱自个儿做主。

他素有“神童”之名,十二岁一首《登朝阳台》词藻华丽,传入宫中,龙颜大悦。皇帝命他参加殿试并点为探花,也算挽回了自家老爹的名声。他本也是前途无量,十二岁开始拿俸禄,但也就做了四五年,便不顾父亲反对,辞官游学去。

等他重回京城已经二十有一了。齐氏依循母亲的本分,给儿子裴钧寻了桩门当户对的亲事。谁知裴钧直接给拒了,理由是已经遇到心爱女子,扬言此生非她不娶。

这位真命天女自然就是裴之莹的母亲谢氏。然而谢家虽为书香世家但家底不深厚,谢氏的父亲虽然在江南士子中极为名望,毕竟没个一官半职。

裴钧很是固执,惹得母亲齐氏非常不满,双方僵持不下。还是裴宣出面讲和,劝妻子接受这门婚事。

裴钧如愿以偿。为示感恩,成婚后他做了三两年京官。后来又因为婆媳关系带着妻子往去了。

齐氏实在看不上这个二儿媳。平心而论,谢氏也绝不是长辈眼里的合格媳妇。她出身书香门第,在江南也有才女的名号,可是不通庶务,太过清高。

裴钧宠老婆,也不让谢氏沾这些俗物。因此,他的人情往来、日常生活都是自己打点。夫妻两个偶尔被齐氏私下训斥了,回自己院里还是照旧,阳奉阴违。

后来因为谢氏不肯丈夫纳妾,婆媳矛盾激化。裴钧干脆求了外放,带着妻子回南边去了。可把齐氏气了个仰倒。

然而再多的摩擦也磨不去母子天性。日子一长,齐氏也就认命了,恰巧裴钧和谢氏得了女儿裴之莹,母子和好如初。

但裴钧这种天真不羁的人,在江南做官也是不安定的,这里待满三年,第二个三年换个地方。等到心生厌恶后,他随性辞了官,往江南最大的书院教书去了。闲暇时还做些赚钱的买卖,买田置业,收藏金石,副业搞得红红火火。也却是另一种成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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