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尸玉
昨晚喝多了酒,第二天睡到中午我才醒来,收拾好后想着去街上看看,胖子这会儿应该在老金那边准备出发了,我往街上走去,突然又想到了昨天的事情。心里一寻思,又折去想送一送那女子。
她住的地方是一个民家旅店,统一仿着徽州特色的风格修筑,青砖黛瓦,我从正门走进去,还要通过往下的楼梯,下面是一层对向的房间,隔着走廊和石板就是贯穿镇子的河水。她的房间选在这儿,倒也像个懂韵味雅致的人。
我敲了敲门,里面好像并没有人。但门没有上锁,我觉得奇怪,是什么原因让她急着出去或是忘了锁上。
有股好奇心让我推开了门,我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走进去,这里处于旅馆的最低层,里面有些暗,但是通风做得好的原因,房间没有什么霉味,一切的布置偏于简单,如果不是衣架上挂着的衣物,我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一个女子生活的房间。
窥探一个女人的房间,不得不说这还是我第一次,一个人的居室最能反应他的性格特征和生活习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是一想到一个人平常的生活气息,和许多细节就这样暴露在你的眼下,一种让心跳砰砰砰的羞愧感就涌上来。我压抑住内心的紧张,走到梳妆台那边去。
桌台上摆着水壶,梳妆镜,发带,面霜,除了一些生活必须品之外,找不到什么杂乱无章的东西。这么看,至少可以推出她是一个生活上删繁从简,不拖泥带水的人。
我有点咂舌,期待中的画面差别也不大,顺手打开了抽屉,里面放着记录本,上面散乱写了一些日期,没什么文字,看上面也没有联系,应该是用来顾客写下反馈和建议的。
进去的时候是抱着一种莫名的好奇,现在我却是在求证些什么一样,我还没注意到这种心理变化,当你有机会可以接近秘密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要把握这机会,或者可以毫不避讳的说这就是一种窥私欲。
在另一个抽屉里,放着一把美工刀,下面凌乱的叠着很多报纸。
这些报纸尽管被整理过,但还是看得出来有点久远了,看上去泛黄,有些油墨甚至褪色,而且大部分报纸都有缺损,留下被人为休剪的痕迹。
但更令我奇怪的是这些报纸的内容,和它们之间的联系,这些报道都指向了一个具体的事件。如果把它们综合起来,集中归结一下,有几个关键词出现的频率最高:
时间,是1995年。
地点,是四川。
事件则更有神秘色彩,发现僵尸。
我有些咂舌,想想看,在一个为什么她要搜集这些信息,她关注的点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过头了。
我在这些报纸上翻阅,目光看着那些标题和图片,突然,其中的一张照片牢牢吸住了我的眼睛,我整个人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在那张照片上,我看到了四舅……
那是一张黑白印刷报纸,标题以左的上半部分已经缺失,下班部分是一串文字内容,在两端文字的中间插了一张照片。
好在这报纸褪色并不明显,可以清楚的看到照片中,一个残缺的尸身躺在洼地里,看上去像被火烧过,皮肤和衣服像焦炭一样,只能从腿上看出一点像是穿着古时官靴的形状,这应该是前面提到的僵尸。
洼地周围站了一群人,从他们的站位上看这是很随意的一拍,而不是什么精心摆过位置的合照,他们站的很拥挤,有些人在后面还被挡住了。人群中,有个梳着偏分头,戴着方片眼镜的人站在两个人身后,双眼在看地上的尸体。
这个人就是我四舅。
凭我小时候的印象,我可以很肯定四舅的模样,这张脸无论走到哪里,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怔怔地站了半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淌,这几天的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而其中的联系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
我现在一刻都坐不下去了,眼前是四舅那张随和的脸,在四舅面前仿佛出现了一条道路,这条路开始延伸,越来越长,在引我去一个特殊的地方。我觉得,为了搞清楚这些事情,只有自己亲力亲为。
我得去一趟四川。
我赶到荟宝堂时,发现众人都已经在那里,商议完备后都是一副集结待发的模样。我感觉我是不是脸上写着衰字,为什么别人看着我是都一种来者不善的表情。
胖子检验着手里的五四式手枪,唯独他看见我的到来还有点惊喜,忙放下东西说:“你这是什么情况啊,临时变卦?”
我没心情跟他打趣:“胖子,这一趟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啊。你看带的这些家伙,这可不是去上山打狍子啊。”
我眼见他们这一身行头倒真是齐全,什么防水矿灯,德国狼眼手电,军用折叠锹,尼龙绳,急救绷带都配好了,武器也是各自量身配置,心里做了一下简单的评估,嘴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回应着:“这些我知道,你这家伙不就看生意不好做,借着时机发一笔嘛。”
“唉!你这话可就说的不中听了。你说说这些自古以来的统治阶级王公贵族,哪一样财富不是剥削老百姓得来的,那金銮殿上的每一寸金片,哪一个不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这些东西陪他们在土里埋着一起烂掉,那是对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
再说爷这一身腱子肉多久没有正经干过活了,再不练练都要忘了自己是待过营子,摸过枪的人了,爷要做的这就是惩恶扬善的义举,打倒这些封建统治的旧遗害,把老百姓的东西归还给老百姓!”胖子说着兴起,声情并茂的握起了拳举到头顶,就差有人鼓掌叫好了。
我懒得和他见识,坦白的说,这次去的目的只是为了弄清四舅留给我的疑团,他们所行为的明器或者财物,对于我来说充其量只是长长眼界,锻炼锻炼运动量的理由罢了。
老金似乎听出了我的意思,跟我提道:“小爷此去可是为了查清你那位失踪舅舅的线索,若我没有记错,你那枚扳指不同于一般的扳指,它的材质虽是玉器,可因为形成条件实在苛刻,所以算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我听完觉得有这么稀罕吗,连问老金这话怎么说。
“你仔细看过,扳指是不是通体深色,有些近乎幽黑,色泽却不浑浊?外观上有这种特征的玉器,叫做尸玉。”
“什么玩意儿,尸玉?”胖子闻言眉头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