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因为一场梦,我对沈卿尘提出和离。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成婚以来沈卿尘对我的好,大家有目共睹。
唯有沈卿尘自己知道,我是认真的。
「阿琼,你也回来了是不是?」
他红着眼问。
1.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那个对我几乎百依百顺的夫君沈卿尘仿佛变了个人。
他对我十分冷漠。
他说他原是有意中人的。
那位姑娘是苏将军的外室女,名唤苏扶楹。
因为其不光彩的出身,婆母以死相逼,勒令沈卿尘和她断了。
毕竟沈卿尘是侯府世子。
苏扶楹的身份实在不堪匹配。
与此同时,婆母又派人来我家府上提亲。
因为我的出身好。
我是丞相的嫡幼女。
我的长姐是当今皇后。
而我这样显赫的出身却让沈卿尘厌恶至极。
「你不过就是命好些,托胎到了林夫人腹中。除此之外,你哪里比得上扶楹!」
新婚夜,醉的不省人事的沈卿尘捏着我的下巴如是说。
也是那一夜,我才知道。
他原是有一位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的。
他本不愿娶我的。
可也从未有人问过我是否愿意嫁他啊……
这场婚事,从始至终都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交换。
他被迫娶了我。
可我又何尝不是毫无选择。
我们成婚后不久,苏扶楹也嫁为人妇了。
她的夫君是苏将军的下士。
婚后两人便远离京城,前去边疆了。
苏扶楹成婚那日,沈卿尘又是喝得酩酊大醉。
「扶楹走了,这下你们满意了?
「她那样娇嫩的姑娘,怎能忍受边疆的风沙。」
我并不想听自己的夫君内心如何怜惜旁的女子。
可沈卿尘却死死钳制住我,非我说与我听。
「林思琼,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沈卿尘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说要我一辈子都不得好过,就真的做到了。
2.
或许是心上人另嫁他人对沈卿尘的打击太大了。
又或许是那日的酒劲头太足了。
沈卿尘竟稀里糊涂地与我圆了房。
次日天刚拂晓,便有一个丫鬟将我唤醒。
「夫人,世子吩咐您将这碗药喝完。」
我看着丫鬟手中端着的那碗漆黑的药汁皱起了眉。
我的陪嫁丫头双儿连忙上前来挡住了那丫鬟。
「夫人没病没灾的,喝那劳什子做什么!」
那丫鬟有些为难,却还是站在我床前。
大有一副我不喝她就不走的架势。
最终我让她把药留下,承诺我会喝。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她前脚刚一离开,后脚我就吩咐双儿去把药倒了。
出身高门大户,我怎会看不出来那是一碗避子药。
纵然我对沈卿尘也无多少情意。
可我知道自己身为林氏女的责任。
为了林氏和沈氏更加稳固的盟友关系,我需要尽快为沈卿尘诞下一位带有林氏血统的嫡长子。
那天以后沈卿尘再没来过我院中。
不仅如此,他还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
这些妾室长得都很像。
饶是我没见过苏扶楹也猜出来了。
这些妾室大抵都是像苏扶楹的。
沈卿尘这明摆着是在打我的脸。
不过还好,我很快便被诊出了喜脉。
是那晚怀上的。
我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和公婆。
几位老人都笑得舒畅。
只是我看不明白,他们的笑,有几分是真心喜爱这个孩子,又有几分是出于对两家强强联合的满意。
3.
我原本担心沈卿尘会对我腹中胎儿不利。
毕竟,他并不愿意与我有孩子。
可自我有孕以来,他竟是像变了个人一样。
妾室屋子里也不去了。
成天守在我院中。
我当他是想通了。
父母和公婆也是这样想。
起初我们都对沈卿尘有所防备,生怕他会伤害这个孩子。
后来见他这样,我们也都放下心来。
我甚至还想着,这个孩子让我们的关系得到了缓和,将来我与他或许能恩爱白天。
说到底,我也不过二八年华。
我也爱看话本子,爱听戏文。
对于爱情,我也有贪恋。
于是我为他洗手作羹汤。
因着他随口吟诵了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不知」亲手替他绣了个红豆香囊。
可他从未佩戴过那香囊。
我问他,他只推说是舍不得戴着,要珍藏起来。
这样美好的日子让我几乎都快忘了他曾有以为心悦之人。
直至有一天,公爹前往柳州治理水患,婆母与我母亲一同前往山下佛寺小住。
「阿琼,该喝安胎药了。」
沈卿尘亲手端来一碗汤药。
自我有孕以来,每日都喝安胎药。
可今日这碗药味道闻着却与平时喝的不同。
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卿尘,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
可是没有。
他的表情与平日无异,嘴角还勾着一抹浅笑。
「卿尘,这药闻起来好苦,我不想喝。」
我撒娇试图不喝。
沈卿尘态度却十分强硬。
我见状自然也就明白了。
那分明是一碗堕胎药。
见我不愿喝,沈卿尘竟直接掐着我的脸,逼迫我张开嘴,强势地将药灌了进去。
他大抵是恨极了我。
那堕胎药药效十分猛烈。
不过片刻我的小腹就传来阵阵绞痛。
鲜红的血液自我下身流出,顺着小腿往下不断地淌着。
我脸色煞白,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双腿一软,我跌坐在了血泊中。
「为什么?这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缘何如此?!」
我瘫软在地,字字泣血。
沈卿尘见我如此也吓得慌了神。
他将我抱起。
隔着冬装厚重的布料,我仍能够感受到他颤抖不止的手。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对我狠声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好过。」
一滴泪自我眼角滑落。
是心疼我那尚未出世就被亲生父亲亲手杀害的孩儿。
也是心疼妄想和沈卿尘恩爱白头的我自己。
4.
父母公婆得知沈卿尘给我灌下堕胎药后打骂了沈卿尘一通。
公爹甚至请了家法。
他们说我受委屈了。
让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们都会满足我。
可当我说出要和离时,他们一致反对。
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看啊,这些人口口声声要弥补我,却根本不关心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因大月龄小产,还是喝了那样猛烈的药,终究是落下了病根。
大夫说,我这辈子都不能再做母亲了。
我并不伤心。
我无法保证我将来不会成为我母亲那样的母亲。
所以,不能做母亲也好。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旁人却不这么想。
他们说以后沈卿尘的妾室生了孩子便寄养在我名下。
沈卿尘所有的孩子都会是我的孩子。
我会儿孙满堂。
就连沈卿尘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或许他心中有愧。
来看我的次数也越发多了。
夜里也要宿在我这处。
即便我还不能与他同房。
「世子,您还是去别处安歇吧。
「如此,侯府的香火才能得以延续,我也能早日做母亲。」
我拂开沈卿尘从背后环住我身子的手。
他的手落在我小腹处。
这不免会让我想起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那孩子在我腹中时,沈卿尘就总是如此抚摸我的小腹。
「你非要这般说话带刺吗?」
沈卿尘沉闷的声音自我背后响起。
我不做回应。
他仿佛更加痛苦了。
「阿琼,你还唤我夫君好不好?」
一滴湿热的液体落在我颈间。
「世子,你我的婚事不过是勉强,你……」
「不是!不是勉强!阿琼,我心悦你!」
我转过身去,面对着他。
「你不过就是命好些,托胎到了林夫人腹中。除此之外,你哪里比得上扶楹!
「林思琼,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不差地付出着他曾经对我所说的话。
沈卿尘伸手捂住我的嘴。
多可笑呐。
说出这些话的人,如今自己都不敢再听一遍。
「阿琼,你要我如何?如何你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会尽力做到!」
「和离。」
这两个字有如万斤,压得沈卿尘喘息粗重。
「只这一条不行。
「阿琼,你总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改的。你不能……不能就这样判了我的死刑。」
我不再说话。
5.
此后的日子里,沈卿尘仍旧会每天来我这里。
可我却再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准确地说,我不再与任何人说话。
每日送来的吃食我也几乎不动。
眼瞧着我日益消瘦,就连宫中的长姐都得知了此事。
她宣我进了宫。
「琼儿,你受苦了。」
长姐心疼地拉着我的手,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麻木了许久的心忽然活了过来,感受到了长姐的悲恸。
我扑进长姐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长姐轻柔地拍着我的背。
后来长姐颁了一道懿旨,赐我与沈卿尘和离。
我终于离开了那个令我厌恶的地方。
长姐知道父母心中不悦,没有让我住回林府,而是给我重新置办了一套宅院,让我独自居住。
我深知这世道对女子的压迫,于是和离后,在长姐的帮助下,我办起了女学。
出身高门大户,我自幼是能识文断字的。
如今更是明白了女子处境的艰难。
我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救和我一般的可怜女子于水火。
我希望这世间女子皆能自尊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