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让大唐重回巅峰》第8章 藩镇的可怕
就在孟元阳到任半个多月后,夏绥节度使韩全义突然遣使上表,请求辞去节度使之位,入朝为官。
夏绥是西北边镇之一,以夏州作为治所,统辖夏、绥、银、宥等州,大致在今陕北榆林一带。
李纯一看奏表登时乐了。他对韩全义不陌生,在原主记忆中,对此人的印象就很不好,之前调看孟元阳履历,李纯又得知韩全义在淮西之战中指挥失当、畏敌不战,回京后还装病不朝见德宗,更加深了对他的厌恶感。如此无能无德的将领,李纯当时就想给他暴打一顿,撤了他的职。只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想治罪也没有理由。
当然,李纯也可以强行免去韩全义的职位,他是一国之君,任免官吏还需要什么理由。但李纯并未这么做,因为据他所知,西北的边兵大都桀骜不驯,要是无故换掉节度使,弄不好会引起兵变,德宗时,这类事情就没少发生。
所以李纯没有着急动手,为此还烦恼了一阵,没少腹诽德宗:咋想的,这么无能的将领,竟然派他领兵征讨淮西,都打成那样了,非但不治罪,还让他继续担任夏绥节度使。这德宗,是老糊涂了吗?
通过回忆和派人调查,李纯发现这也不能全怪德宗,他也是被宦官蒙蔽了。
韩全义曾在神策军任职,与宦官交情匪浅,当初淮西节度使吴少诚叛乱,率兵侵扰陈、许等州,德宗便在宦官的举荐下,命韩全义率兵讨伐,结果死伤惨重。韩全义怕德宗降罪,归京时装病不朝见,又是宦官力保,使其免于责罚。
事情牵扯到宦官,李纯有些头大,更不好轻易动韩全义了。
可是没想到,韩全义如今竟然主动请辞。李纯粗略一想便知,他这是怕了。因孟元阳的缘故,淮西之战再次被人提及,他韩全义的黑历史也被扒出,怎能不惧?与其等着朝廷治罪,不如主动辞职以求免罪。
对于韩全义这点心思,李纯算是看明白了。既然他想通过交权来自保,那就成全他,恩准他的请求。
几日后,韩全义奉诏至京,这次不敢再装病,乖乖来朝见李纯。李纯见他态度不错,也便没有追究过往罪责,只说了句:“卿年事已高,既然入了朝,今后就在长安颐养天年吧。”
韩全义闻言如遇大赦,连连叩首谢恩。
自此之后,他长居长安私宅,整日闭门不出,与一个闲人没什么区别。
于是乎,李纯兵不血刃就拿掉了一个不称职的藩镇节度使。
然而这只是牛刀小试,藩镇势力何其强大,对李纯来说,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这年十一月,蜀地传来消息,西川节度判官刘辟拒绝接受朝廷诏命,发兵严守各处要塞,耀武扬威,新任节度使袁滋行至汉中,见刘辟势大,徘徊不敢前进。
西川,治所成都府,辖蜀、茂、汉、雅、黎、简、彭、戎、邛等州,沃野千里、经济繁荣,乃是唐王朝重要产粮区,亦是关中大后方,昔日安史之乱,玄宗便是入蜀避难。
先前二王集团当政,西川节度判官刘辟自称奉节度使韦皋之命入京,试图说服王叔文,合并东、西二川和山南西道,命韦皋兼任三川节度使。
西川一镇便统辖十州之地,若与东川、山南西道合并,势力之大可想而知,王叔文不愿见藩镇做强,当即予以拒绝,并打算诛杀刘辟。奈何韦执谊怕得罪韦皋,百般阻拦,致使刘辟逃归成都。
李纯即位后,韦皋病逝,刘辟上表请求任命自己为节度使,李纯当时尚不熟悉朝政,便听取宰相意见,召刘辟入朝为官,任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袁滋为西川节度使。
袁滋亦是宰相之一,命其出任西川节度使,足见朝廷对西川的重视。
然而李纯和众宰相还是低估了刘辟,没想到他竟敢公然举兵,恐吓朝廷任命的节度使,这是要造反割据的意思吗?
“刘辟阻兵自守,反心昭然若揭,朕打算派神策军征讨,司徒以为如何?”延英殿内,李纯看着有关西川的奏报,一脸愤怒之色,生出讨伐的冲动,因此征询杜佑意见。
“臣以为不可,”杜佑当即反对,“圣人才即位,不宜轻言用兵,不如暂且授予刘辟节钺(朝廷授予节度使的信物),日后再做计较。”
“那岂非太便宜刘辟,朝廷颜面何在!”李纯心中不甘,自己才刚建立起一些威信,不想就这样被击碎。
“刘辟已掌控西川军政,为免大动干戈,眼下也只得如此了。”杜佑眉头紧锁,脸上写着无奈。他是三朝宰相,比任何人都懂政治,深知现在不是动武的时候。
“唉……”李纯一阵叹息,他心知杜佑所言在理,自己才刚即位,皇位还未坐稳,也没有任何战争经验和准备,贸然征讨藩镇,风险太大。
“既然如此,那便任命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暂领节度之权。”李纯终究还是做了妥协,答应了刘辟的条件。
“此外,”李纯说完又道,“袁滋身为宰臣,畏惧不敢前进,丢尽朝廷脸面,该当问罪!”
“这?”杜佑听言讶异,进言说,“刘辟凶恶奸险,袁滋孤身一人,无兵马随从,不敢入川亦在情理之中,不应问罪。望圣人明察。”
“司徒此言差矣!”李纯不以为然,“据朕所知,二十年前陕州大将达奚抱晖弑杀主帅,拥兵自立,与今日情形类似。当时邺侯李泌请缨入陕,以一己之力平定叛乱。袁滋身为宰臣,临敌退缩,不及李泌万分之一,何以立于朝堂!”
“邺侯?”杜佑听言一愣,“此事臣亦知晓,只是当时圣人年幼,何以如此清楚?”
“朕近日翻阅德宗起居注,正巧看到此处。”李纯作了解释,并不是忽悠杜佑,而是实话实说。为充分了解唐朝的历史和制度,他近日没少看书,德宗起居注就是其中之一。
“圣人知古鉴今,臣受教了。”杜佑听言恍然,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而后问:“那圣人打算如何处置袁滋?”
“就贬为刺史吧!”李纯不假思索,直接下了决定。袁滋毕竟是宰相,也没犯什么大错,确实不能贬得太狠。李纯处罚他不是为发泄情绪,而是想告诫群臣,莫要畏惧藩镇。
“臣遵旨。”杜佑觉得贬为刺史不算太重,便不再异议,躬身应诺而退。
次日诏书下达,袁滋被贬为吉州刺史;刘辟任西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
两封诏书同日下达,引起朝中热议,群臣很快就明白,天子虽然授予了刘辟节钺,但并不甘心,贬谪袁滋就是证明。
而这正是李纯想要的结果,他要看一看,群臣都持什么态度,有没有跟他一样咽不下这口恶气,想出兵讨伐的。
事实证明,的确有这样的大臣。
就在诏书下达次日,右谏议大夫韦丹上来一封奏书,其中写道:“刘辟公然违抗圣命,今若不诛,天下藩镇必争相效仿,届时朝廷可控之地便只剩两京而已!”
李纯见书大为惊喜,心道果然有主张出兵讨伐叛镇的忠臣,这让他内心大受鼓舞。
关于韦丹,李纯还是知道一些的,出身京兆韦氏,乃北周名将韦孝宽之后,自幼丧父,养在叔外祖颜真卿膝下,随其学习书法。后来通过明经和制科考试,由县令做起,一路升至谏议大夫,号为“才臣”。
颜真卿之名,李纯可谓如雷贯耳,但他前世只知道颜真卿是大书法家,如今才知道他还是忠臣义士,死的壮烈。
德宗在位时,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举兵造反,时任太子太师的颜真卿奉命前往招抚。然而李希烈非但未撤军,反将他囚禁,逼他顺从。颜真卿宁死不屈,被李希烈所害。
“又是淮西!”想到这里,李纯双目微红,既敬佩和惋惜颜真卿,又对淮西充满怨愤,“来日定要讨伐!”
稍稍平复情绪,李纯回到了正题,心里思忖:“韦丹正直敢谏,有颜真卿之风,可以重用。”
于是召来吐突承璀,吩咐说:“刘辟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东川邻近西川,刘辟必有觊觎之心,当择一能臣为帅。传诏中书门下,命谏议大夫韦丹为东川节度使,召原节度使李康入朝。”
“喏,臣这便去。”吐突承璀应了一句,疾步走出殿门。
诏书很快由中书省下发,韦丹出任东川节度使,兼御史大夫。依照惯例,他于次日入宫谢恩,领受节钺,然后移交谏议大夫的工作,赶往梓州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