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噩梦为伍
路旁的景色依旧,我极力望向车窗之外,希翼可以分散锥心的疼痛。滴滴汗珠沿着面颊轻轻滑落,仿若泪水般低泣。
车速很快,我一手牢牢抓住了方琼的手,汲取她的力量成为我的依靠,另一手紧紧的握住扶手,方琼轻轻为我拭汗,车内的冷气开到最低也无法为我降温。
似乎过了无数个红灯之后,似乎无数个人影从我眼前晃过之后,我终于到了医院。
天易挂了急诊,我坐上了轮椅,有急诊的护士随行,不用排队,看诊的速度非常快。X光片、CT、尿检……
检查之后,医生开了住院单,留院观察,脚踝局部变形骨折,膝盖轻度擦伤。天易去办住院手续,护士送我去了病房。半年之内进了两次医院,近两年内我的不幸实在是不胜枚举。
外敷了药,缠上厚厚的纱布,一大瓶的吊瓶慢慢地注入我的体内,也许吊瓶里有止痛药或者镇静之类的药剂,输液只输了一会儿,我便睡着了。
我睡的极不安稳,梦见阿三,梦见方姐,那所有的不堪一古脑的穿插入梦,我赤裸的身子被阿三绑在床上,鞭子不停的挥舞,我的身上红红白白的烙下了无数的印迹……,我拼命地叫着枫,枫却恍若未闻的转身离去……
我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再无法承受梦的侵袭,恍惚间悠然醒来。原来是梦。
手臂上的吊瓶已撤下,汗水湿了衣裳。朦胧间是天易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病房里灯光暗淡,白色的窗帘似乎挡住了一个世界,而此刻只有我与天易,他的存在再一次让我失了心。
我维持着一个姿势躺了许久,腿麻麻的似乎没了知觉,忍不住轻轻动了一下,天易便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饿不?”他轻轻的问。
“不饿,我想喝水。”
看着他起身在杯子里放了一勺蜂蜜,倒满了水,用小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会。
“很热,呆会儿再喝吧。”
“好。”我轻轻应着。
“还痛吗?”
“只有一点点痛,没白天那么疼了。”也许医生真的在吊瓶里加了止痛剂吧,我的疼痛真的减退了。
“方琼照顾了你一个下午,晚上我让她回去了。太晚了,女孩子不方便。公司里的人都要来看你,被我挡到了明天,明天你这病房可就热闹了。”
“有没有告诉小李我没什么大碍了?”我忽地问道,我忆起下山前小李的焦急和愧疚,他一直说他不该再拿凳子给我。
天易一愣神,旋即告诉我:“我让方琼转告了。你放心吧。”
他一手轻轻掬起我的长发,发丝再一丝丝地从他的指间滑落。“你不会有事的,当初救你的时候,头出了很多血,不是也没什么事吗!”说话间手指轻抚过掩映在我发间的伤疤。我无声的享受他的温柔。
“水温了,应该可以喝了。”他说着便起身欲扶我稍微坐起一些,我动了动腿,眉头一皱,硬撑着想要坐起。
“算了,我喂你吧。”他端过了水杯,拿了勺子轻轻吹着,慢慢喂我喝了几勺,却因着我半躺的姿势水总是顺着嘴角流出,惹得他一会儿拿杯子,一会儿拿纸巾。他忽地不耐烦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距离地对上了我的眸子。倾刻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虽然曾有过无数次的肌肤之亲,我的脸还是“腾”地热起来。好在我看不到自己的模样,闭着眼睛,由他喂着喝了整整一大杯的水。
“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
“嗯。”我闭上眼原想假寐一会儿而已,却不想真的就睡着了,或许是药力的作用,也或许是爬山爬的累了吧。
再醒来已日上三竿,上午八点多了,原来是医生查房吵醒了我。眼睛一扫,天易已经走了。方琼和小吴陪着我在病房里。
医生嘱咐我饮食上要注意:不易吃白糖,骨头汤可喝,却不可过多食用。骨伤要静养,一个月内不易多动…………
我认真地听着,要命的想着躺在床上一个月我如何受得了?
医生走了,护士又帮我换了药,再输液。终于折腾完了,我饿得肚子咕噜噜地直叫。
想要吃稀饭,小吴忙着去买了。
吃了两大碗,终于饱了。
星期天,同事都休息,一整个上午,陆陆续续地来了十几个同事探视,我一一与他们闲话家常。
下午,小李来了,一大束的紫红玫瑰插在了我床头的小桌子上,花香袭人。小李还是一直抱怨着自己不该让我拿凳子摘杨梅。
我笑着说不干他的事。于是病房里热热闹闹了一整个下午。
晚上天易也来了,大家争着要留在医院照顾我,小李更是首当其冲,强烈要求。天易偶然说了一句“男生不方便”之类的话,小李便急了。而似乎也真的没有不让他照顾我的理由了。
于是,那一晚小李就成了我的守护神。
我晓得小李的好,却清楚我这样的人是不配与他在一起的。真的不该再利用他了。也许日后我要慢慢地疏远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天易请了专职护士照顾我,他总是最懂我的偏好,又拿了好些书放在病房的抽屉里。
上班了,同事们只是偶尔来看一下我。方琼每天都会打电话向我报到。
晚上天易总是在医院里陪着我睡着了才离开。然而每天夜里我都会噩梦不断,无法安眠。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我憔悴了许多,人也瘦了一圈。
终于出院了。天易接我回了公寓,发现他早买好了一支拐杖临时让我用用。
逃离了医院里苏打水的味道,感觉“家”里真好。
请了一位阿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推脱着公司里事情多,他便很少来公寓了。几乎每天都是我一个人吃饭。看书看电视成了我唯一的消遣方式。
也许是我这样的身体阻碍了天易的“造人”计划吧。我与他始终只是一笔交易而已。
除却睡眠,看书看累了,无论白天或是夜里,我常常习惯性的斜倚在窗前,白天看人来人往,夜里看随风摆动的树影,也常期待他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然一切却只是如常。
天气愈来愈热,梦魇越来越重了,人也越来越不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