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认识这傻子!
永城不大,萧寡妇又是开门做生意的,许乐原以为打听她的底细易如反掌。然而问来问去,打听出来的都是那几句话,萧寡妇娘家姓贾,夫家姓萧。祖籍顺城羊角村,十五岁嫁给同村萧大,过门三年萧大得痨病死了。
俩人没孩子,萧大也没亲友族人,无依无靠的萧寡妇只好回娘家和神棍老爹贾半仙相依为命。瞧瞧就这么倒霉,然而还有更倒霉的。
去年秋天她们老家浔阳发大水,父女俩来永城投奔三叔公家的二大伯。二大伯没找到,父女俩就用毕生积蓄买了这间半塌不塌的的铺面。萧寡妇开茶馆,贾半仙给人算卦,好歹混口饭吃。
半年前,贾半仙得病死了,剩下萧寡妇独自支撑门面,穷的一天三顿饭改成两顿了,有一顿还是稀的。
乍一听,萧寡妇这身世简单清白的跟张白纸似的,可仔细一想,全是死无对证的话。
萧烈眸色深凝,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轻轻叩动。
这是他心存疑惑时惯有的小动作,许乐想了想道:“王爷,这女人会不会是六皇子派来的刺客,要对您不利?”
穆青脱口道:“肯定是,王爷这一路上屡遭杀手伏击……”
“不是!”萧烈否定的很干脆。
萧琰自从去年秋天从马上摔下来之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聪明的近乎妖孽。凡事都像在他预料之中,可萧琰再聪明也不可能提前一年多就预料他会来永城剿匪,更不可能专门安插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来对付他。
而且还是个肆意张扬浑身长刺的女人!
顾绾的一言一行反复在脑海中闪现,萧烈凝眉问道:“那女人是去年秋天到永城的?”
“是,到现在正好一年零三个半月!”许乐突然瞪大眼睛。
不是吧,京城到永城正好是半个月的路程,萧寡妇到永城的时间咋跟顾王妃失踪的时间这么巧合呢?
念头一起,许乐立刻摇头,不可能,那泼妇绝不可能是顾王妃!
从长相到身材、从声音到动作,那泼妇跟顾王妃没有一丁点儿相像的地方,就算易容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萧烈也觉得不可能,可那种‘错过这女人就会失去什么的’奇怪感觉却挥之不去。
顾绾折腾到后半夜也没把那锭银子从柱子里抠出来,但也不是一点儿成果没有。起码柱子摇了房梁晃了,原本就漏的房顶随时准备塌给她看。
顾绾还敢折腾吗?
她只能气愤难平的大骂一声,“死冰山脸这下你如愿了!”然后回手用匕首在柱子上刻了个小王八。
“死混蛋!见过缺德的,没见过你这么缺德的!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就在你那张冰山脸上刻王八!刻俩!一边一个,左右对称,看你还怎么摆那张死冰山脸!”她拿手指戳着小王八脑袋骂的不亦乐乎。
伏在房顶的萧烈摸了摸自已的脸,低声问许乐,“我是冰山脸吗?”
许乐差点翻白眼,是不是的,您自已心里没个数吗?
可这话许乐敢说吗,他只能昧着良心道:“王爷别听这泼妇胡说八道,您英武不凡怎么可能是冰山脸?”
萧烈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这女人不仅满身是刺眼神还不好。
穆青趴在旁边不解的问许乐,“啥叫冰山脸?”
许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我问你话呢,你摆副死人脸干什么?”
“这就是冰山脸。”
穆青恍然大悟,“王爷,您平时还真是这模样!”
萧烈,“……”
许乐,“……”
“王爷您快听,那泼妇还在骂您呢!”穆青自知口误,强行弥补。
萧烈,“……”
许乐,“……”
穆青,好吧,我不说话!
顾绾戳着小王八脑袋继续碎碎念,“冰山脸的死王八蛋、你这么缺德肯定一辈子交霉运,走路踩狗屎,出门落鸟粪,吃饭噎着喝水呛着,打个喷嚏都能闪到腰。哼,总之,处处倒霉!”
穆青觉着自已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捏起一片房瓦就要往顾绾身上招呼。
萧烈抬手拦住他,然后示意许乐将他随身带的信鸽递过来。许乐莫名其妙,王爷这会儿要信鸽做什么?片刻之后,萧烈用实际行动给了他一个铭心刻骨牢记一辈子的答案。
萧烈将两片屋瓦错开一条两指宽的缝隙,握着信鸽屁股调整好角度,用力一捏。
‘噗’信鸽不辱使命。
“什么东西?”顾绾觉的有什么东西掉自已头上,伸手一摸,怎么还热乎乎的。黑乎乎的油灯底下也看不清是什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啊~~~~~该死的鸟……”
惨烈的叫声透过屋顶直冲云霄,萧烈硬憋着才没笑出声。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许乐和穆青俩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活见鬼都没这么震惊。
萧烈脸色一肃,义正辞严的道:“小惩大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可奇怪的?”
穆青满眼震惊瞬间化为钦佩,“我就说王爷这么做肯定有深意,绝不是捉弄人这么简单。”
许乐,“……”
我不认识这傻子!
顾绾气的一宿也没睡好,天刚蒙蒙亮她就架梯子爬上房顶。
身为响当当的穷鬼,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在她这儿都是事!
所以,请泥水匠正儿八经的修房子神马的都是浮云,自已动手才是王道。
年久失修的房顶又陡又滑,她一只脚刚踏上去,房瓦就碎了好几片哗哗的往下滚。顾绾吓的赶紧趴房顶上,四脚着地大壁虎似的往上爬。越爬了几步回头瞄了一眼身后,哎呦我去,这么高吗?
顾绾腿都软了,后悔的要命。她一个大活人跟只鸟较什么劲,脑袋上落鸟屎也比摔死强吧!
然而,上都上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好歹把房顶补一补再说。
顾绾把心一横,闭着眼继续往上爬。
好不容易找到漏鸟屎的地方,顾绾把带上来的那块油布抻开盖到瓦缝子上,再用碎瓦把油布压严实。这下好了,只要不刮大风就能支撑一阵子。
顾绾拍拍手上的灰对自已精明能干表示很满意,她正美着呢,几条街之外的县衙门口突然鼓乐齐鸣,惊天动地的鞭炮声中一队人马队列整齐的往城外走。雪亮的盔甲和兵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交相辉映刺的人眼睛生疼。
队伍的最前面还高高挑着一面将旗,漆黑的底色正中绣着一个斗大的萧字。那字鲜红如血,气势磅礴,招展间带着不可抵挡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