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拜祭
这条路她从前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可却从来都没像这时候走的这么艰难痛苦,迈开的每一步都让她备受煎熬。
她清楚墓园换兵的时间,趁着墓园里调班的功夫,用破布掩住伤痕累累的脸,垂着头一言不发的从后门口潜进去。
李家墓园早在安城兵变后,被流兵掘墓开棺偷走了不少陪葬物件,直到李舒白夺回安城才被重新修筑。
而曾经参与过打砸墓园的流兵全被李舒花费半年时间一一抓回,当众千刀万剐削成人骨,却用汤药日日续命,挂在城门外暴晒一月,才准许这帮流兵断了气。
李舒白是个记仇的人,这点没有任何人比夏时锦更了解。
比如他记着她讨要三千大洋的事情,又比如他记着她当众点夫让他成为笑柄的事情。
更比如——
他砸了她的墓碑,掘了她的坟墓,撬了她的棺木,抢了她的尸体。
夏时锦惨白青紫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墓碑,上面刻着的字凹.凸不平却带着李舒白的那股张狂和寸劲。
直到亲眼看到墓碑甚至指腹感受到冰冷的那一刻,她心内才彻底的确认夏时锦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的死了,从这个世界上完整的消失了。
夏时锦死了,她将永远长眠在这片墓园里化为白骨。
而现如今的她,只是附身在这具尸体上的一抹残魂,又或是意识。
“爹……”夏时锦心内的苦涩到了极点,站在原地像是个犯错的孩子般手足无措的看着不远处的墓碑。
她以为她会大哭着扑上去,又或者当场跪在地上悲痛不起。
可当她站在刻着先父夏明堂之墓的墓碑前时,却是张着嘴说不出半句话,僵硬着残破的身体站在墓前伫立了许久,才渐渐弯下身一言不发的替他拔掉周围刚长出来的野草。
她不敢让她爹看到她现在这般狼狈凄惨的模样,更不敢让他知道她就是他的阿锦。
夏时锦低垂着脸,声音嘶哑的对着墓碑开口道:“夏老爷,我是阿锦的朋友,代阿锦来看您了。”
“阿锦说她对不起您,也没资格再做您的女儿。”
“她现在已经安心去投胎了,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对了,她让我给您带句话。”夏时锦顿了顿,良久后才紧抿着唇道:“她说,请您原谅她曾经对您的任性和忽视,只因为她许下过的真心无法收回。”
冷风萧瑟,吹的墓碑旁的野草微微晃动,像是夏老爷对她那些话所作出的回应。
夏时锦缓缓站起身,仿佛有千万斤重量压在她的后背和心头上,“愿您——”
“下辈子能做个普通而又简单的人,一生……欢喜安康。”
至少,别再遇到像她这般任性妄为的女儿。
“你在做什么?”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透着清冷,却让将要转身离开的夏时锦陡然一滞,就连呼吸都似乎在那一瞬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