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颂神》第6章 北境之王·三
王后亲自端上圣酒到来，无疑是为带来王庭对这场议会宴最珍重的心意。达里奥深知眼下这些封臣并不是安生的羔羊，他们的奸诈凶恶甚至超过了传说中的鬼怪。看着贵族之间不断传递着闻香致意的酒壶，不禁回想起曾经的岁月。
在高塔漂亮的窗棂外，他们逃过传奇的视野坐在窗边，面向漂亮的红石山，共享着最普通的酒。那时的他还是塔罗家族的十二使者之一，也是最出色的圣甲骑士，被称为赤色之刃。可惜夺权之战中只活下了他和另一位使者，而那位骑士也在见证权力的鲜血后，黯然离开了。
“君王？”布尼奥侧头小心提醒达里奥的失神。
达里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笑后接过酒壶将余下的酒液倒进杯中，不多不少刚好满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柔和的光影下熠熠生辉。这是被称为——【贝克罗涅之血】的圣酒。藏酿在临主神殿的侧室内。由远古时最后一位在世神明【贝克罗涅】的血液作为酒底，那是北境最后一只沧澜圣兽，再加上历代不断投入珍惜的药材和魔兽的躯材，珍惜程度堪比圣物。
诸侯举杯，庆贺新王的统治。
维洛莉亚和亚瑟泡在温泉里，冰冷的墙壁让浴室雾气缭绕。
“你是君王的女儿，母亲和我们都希望你可以理解这件事。”维洛莉亚开口。
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坊间的传闻已经沸沸扬扬，塔罗家族的余孽大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尤其是稍后的晚宴，她预感自己会被推举出去。
亚瑟看着姐姐绝美容貌上浸染的忧愁，披散的金发浮在水面。她并不能很好的理解维洛莉亚的话，也看不穿对方的忧虑。但懵懂的心总归会成熟，她在见证家人的变化后，还是能有些想法。
“我明白，我们不是普通家族，而是王庭！”亚瑟平静的回答。
维洛莉亚有些诧异，将亚瑟拉到怀里，双手抚摸着她头发梳洗着。维洛莉亚以为自己吓到了亚瑟，如果这话出自兰斯洛特她一点也不会意外，但感受着亚瑟体内的坚强，还是将对于皇庭女儿的理解压在心头，温柔的询问着。
“吓到了吗？”
“没有，只是好像明白了哥哥曾说王权的永恒到底什么意思。”亚瑟若有所思，“我想！王权的永恒取决于治下的安定。”
维洛莉亚会心的笑了笑，“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揉了揉她圆圆的脑袋。
“王姐！想做的事情和该做的事情真的是供我自己选择的吗？”亚瑟双眼发直。
维洛莉亚想不出答案，手上梳理的动作停顿又继续。
她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纠了，既然卡西利亚斯家族还有这么多儿女，她决定将这些答案交给时间解答。
晚宴已经开始了。庄园外的风景越发明亮，春日带来的长日是北境最值得欢庆的，在这个日子，整个北境都沉浸在狂欢之中。若不是商讨长城的事宜，君王应该会骑马巡视整个临主城，为百姓赐福。
兰斯洛特站在达里奥的身边，而他身边则依次是次子雷雅德西和幼子梅赛德斯。但人群中最耀眼的还是兰斯洛特，传承了父亲达里奥高大颀长的身姿，金发下是白皙的面庞挺拔的鼻梁，眉眼如同科卡利亚湖泊上的星月，明亮而深邃。
“这是我的儿子们！也是未来的王者。”达里奥说道。“想来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不知道爱德华爵士家的子女是否愿意。”
“王子如果愿意赏识，那真是神明溺爱我们家族。”爱德华端着酒杯，双眼之下真情切切。
达里奥闻声大笑，举杯示意。
听到对话，柯克站在君王身边只感觉不自在。拉伊利安家族是整个北境最凶猛强悍的。他们家族的图腾是白虎，而其统帅的白虎军团就是他们威震北境的主要倚杖。
很快，萨茜王后带着三位女儿进场。
维洛莉亚不愧被称为北境的珍宝，如同仙女降世。她的出现让最美艳的鲜花都失色。而亚瑟和幼女西维亚就显得稚嫩了不少，精心打扮后也是可爱至极。
“这是我的女儿维洛莉亚。”达里奥轻轻抬手介绍。
柯克亲吻着萨茜王后的手背，绅士的行礼。
布尼奥站在角落里不断打量着在场的侯爵权贵，王臣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我的王权！建立在绝对的武力之上！是荣誉的赞歌！是鲜血的器皿！而柯克是我最的得力的臣属!是君王最好的利刃！”达里奥高声颂说，恍惚间似乎找回了豪气潇洒的自己。
“为君王生死！是臣的幸运！臣心存感激！”柯克单膝跪地。
“在此我赐予你传奇之位！在夏日的第一道阳光莅临时接受神明的洗礼！你是否愿意！”达里奥郑重道。
柯克震惊，心底不好的预感更加浓郁。“赞颂神明！愿为君王立下誓约！万死不辞！”
达里奥对这个回答满意，将柯克扶起。
在场的侯爵也察觉今天的召见远不止商讨长城之事这么简单，每个人都暗自盘算着什么。尤其是角落里的英里，他从西维亚出现就在没离开视线。
“维洛莉亚！”达里奥激动道。
“父王！”维洛莉亚走到身旁，面带微笑，端庄高雅。
兰斯洛特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他自己也不知道心底为什么会升起惶恐的念头，更无法分辨这念头的真假。
“柯克！可否愿意娶维洛莉亚为妻！”达里奥开口。
亚瑟呼吸停滞，满脸的不可置信。
柯克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犹豫，但看着维洛莉亚年轻的面庞，他感到羞愧。他有三位妻子，但只有一个儿子，虽然知晓传奇和君王联姻是传统，但比达里奥还要年长些许的他，陷入了为难。
“感谢君王！可是臣已经进入中年！”柯克意识到自己的犹豫已经怠慢了君王，忙出口解释。
达里奥看穿了柯克的羞涩，“不过才七十岁！以爱臣的能力，衰老的诞生还很久远。”
听到这里，维洛莉亚走向前，坚定的询问。“柯克公爵！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愿意！”柯克低头亲吻维洛莉亚的手背。
欢呼声掩盖了窃窃私语。兰斯洛特只感觉头晕目眩，异样的情绪侵占了内心，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但身为王庭长子他不能离开。
“兰斯洛特，你怎么了？”萨茜王后似乎察觉到了儿子的异常，关切询问。
“母后，我没事的，大概是喝醉了。”兰斯洛特摆手示意。
“婚礼的日子交给占卜师，你近期好好休养休养。”达里奥大笑着拍动柯克的肩膀。
“是。王上。”柯克讪讪的说。
达里奥并没有过多纠缠，话锋一转指着不远处的布尼奥。“那是我忠诚的伙伴！曾在我与柯克并肩对抗邪恶的塔罗家族时，立下了绝世的功劳！”
布尼奥整理衣角，高傲的走到达里奥身边。“愿为您效劳，我的君王！”
“我知道各位都私底下将他称为什么？！金钱之手？”达里奥大笑，眉角的皱纹清晰可见，“不！我想这并不准确！从今天起你将不再是侯爵！赐封你为大公！作为我的财政大臣，权力的一把手！我想应该脱去那恶趣的称号！以王庭的名义赐你新的称号——权力之手！”说到这里，他高举右手，拳头攥的发响。
“臣赞颂君王！”布尼奥单膝跪地。
萨茜王后盯着达里奥的背影。她发觉好像不太认识自己这位丈夫了，无法想象曾经对于权力置若罔闻的豪迈男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痴迷权术。‘布尼奥被唾弃是他背叛曾经的主子应得的。’她曾不止一次听过自己的丈夫这样说，现在却主动用君王之名为其担保，这让她对眼前那熟悉的背影感到无尽的陌生。
“达里奥！”萨茜王后轻声呼唤。
“怎么了！我美丽的王后！”达里奥转头，对上萨茜没有丝毫波澜的眸子。
“兰斯洛特有些醉了！你应该早些让孩子们退场。”萨茜王后说。
达里奥看向兰斯洛特，确实如王后所言，面色不好。
“你带孩子们下去吧。”达里奥示意。
萨茜王后转身，带着孩子们匆匆离去。
亚索拉看亚瑟离开，本能的想要跟上去，但被父亲拽住脖领。
“不得无礼！”柯克道。
“我只是想去透透气！”亚索拉反驳。
“不准！你给我老实待着！”柯克严厉道
亚索拉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亚瑟的姐姐就要成自己的后母，这让他有些苦恼和凌乱。
“我要去方便可以吗？”亚索拉鼓气道。
柯克没有回答，而是用他凶气十足的眼神注视着亚索拉，示意他不要乱了礼数以此震慑。
“让他去吧。”达里奥注意到父子俩的异常，微笑着说道。
“谢谢君王！敬爱您！”亚索拉热切的连连点头，躬身行礼，赶忙逃走。
柯克一时语塞，尴尬的笑笑。“是我把他宠坏了！”
达里奥大笑，冲着柯克摆摆手，微微合眼摇着头。“少年总会这样。”
“您说的是。”柯克低头回应。
阳光猛烈，宴厅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室内的魂力达到罕见的浓郁程度。居神之所作为王室家族的居住地，是北境最好的庄园，其中奢华的装饰无不彰显着权力的光色。
时间易逝，不知不觉已到了酒会结束的时间。达里奥宣告晚会结束后，大臣们一一告退。他离开宴厅，回到自己的寝室。萨茜王后已经等候多时了，她为达里奥褪下繁贵长袍，眼中压抑的不满几乎快要跳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达里奥打破沉默。
“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萨茜终于爆发了，猛然置气的坐下。
“王权需要巩固！”达里奥抚向萨茜的脸颊。
萨茜王后并不理会达里奥的说辞，“你将自己的女儿像物品一样送了出去！你还为奸猾狡诈者担保！”
“可是卡西利亚斯家族已经没有长女了，我的兄弟姐妹死了！他们的死状还是你告诉我的！”达里奥面露痛苦，闭上眼睛。“王权需要巩固，如果至尊王陨落！那刚发现的邪祟和动荡的贵族！我如何权衡！当我用武力覆灭塔罗家族的传承！消解了旧神的称谓！世人称我为什么？——篡位之君！”
“你仔细想一想！我们家族在北境的子民眼里披着什么样的外衣！我的王室到现在还没有守护者。我无法坐视不理。我受的伤很重我需要帮手！而布尼奥得到器重就是告知世人！只要为卡西利亚斯家族衷心做事，就可以得到应有的尊重！哪怕出身被世人诟病！”
“可是……！”萨茜王后心疼的抚摸着达里奥的面庞。
“没有可是！维洛莉亚应该清楚这场联姻是为了什么！布尼奥也值得信赖，他的智慧远超评价！我想他应该是当时就知道什么，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我！”达里奥正色道。
萨茜王后捧着达里奥的脸，看着他眼角生长的皱纹，那满头苍白的头发早已不见金色的踪迹，想到这心疼更甚，真切深情的吻着他。
“王族就是这样的？是吗？”萨茜喘息着。
“是的！我的萨茜！这就是王族的命运。”达里奥用手勾住萨茜纤细的腰肢。
暗红色帘幕落下，寝室里一片漆黑，烛光摇曳……
维洛莉亚坐在镜子前发呆，木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脸庞。她想不到该如何面对以后，甚至这一刻感受不到自己的灵魂，只有无尽的虚无与空白。
“维洛莉亚，你休息了吗？”兰斯洛特轻轻敲响房门，紧张的环顾四周，小心的说。
“兰斯洛特？”维洛莉亚打开门。
“那个！我可以进去吗？”兰斯洛特指了指屋里，小声的说。
“可以，进来吧。”维洛莉亚轻声道。
兰斯洛特环顾四周后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猛地将维洛莉亚搂在怀里。
维洛莉亚被吓坏了，一时间竟没有反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你在做什么！兰斯洛特！”维洛莉亚推搡着。
“我知道这不是绅士所为！但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我知道你要嫁给柯克那老家伙时，我的心都要碎了！”兰斯洛特注视着维洛莉亚的眼睛，虔诚而纯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你的姐姐！”维洛莉亚躲开兰斯洛特热烈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