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规则怪谈：异常妄想症候群》07、哪有人上厕所都不带纸的
阿怡说，明目神是近几年才兴起的，隔壁刘公村信众最多，只有小部分人不信。
裴章颇感兴趣：“近年才兴起？那之前呢？之前你们信什么？”
“之前我们都拜神婆的。”
阿怡介绍道，附近几个村子都有神婆。
当地有重男轻女的习俗，尤其以刘公村最严重，认为女孩会带来不幸，所以很多人家都只生男孩，为了生男孩不惜将生平大半积蓄捐给神婆。
而神婆是有点本事的。
这样就导致，男多女少，很多人都娶不到老婆。
娶不到老婆的后果就是，流行起了抢婚，女孩们很多都还在读书，回家过节时被哪个男孩看中了，就会被抢过去。
过完夜，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不得不退学回家结婚。
再后来，抢婚也解决不了大部分男人没老婆的情况，于是那些胆子大的，就连已婚妇女也抢。
整片地方都乱做了一团，导致很多近亲结婚出现，最后结果就是，生下来许多有问题的孩子。
明目神兴起后，神婆门槛无人再踏，一个个都失业了。
裴章问：“那村子的情况好些了吗？”
阿怡摇摇头：“怎么可能好，哪有什么明目神，就是骗子来骗钱的。根本问题是我们太愚昧了，你早上看到了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了吧，差不多是我们全村的大妈了，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跟刘公村一样玩完。”
裴章惊喜地看向她：“你有这样的思考……我是没想到的。”
“那当然，因为我见到的外来者多呗，知道的东西多了看事情的眼光就不太一样了。”阿怡差点说漏嘴，赶紧补充道，“转转转酒吧经常有老外出现。”
裴章随手拿起一本明目神的宣传册，翻了翻。
他自己是个设计师，所以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很专业，像广告一样铺天盖地洗脑，是有人故意为之。
“所以你不信明目神，有其他信仰吗还是什么都不信？”
“当然有了，没信仰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坚持下去。”阿怡半开玩笑地说：“是比谁都坚定的信仰。”
“比谁都坚定？那是什么？”
阿怡两手抹到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土币，挑了挑眉：“这个。”
还真是！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裴章又拉肚子了。
走到厕所时，他怔了一下。
因为这家把厕所跟鸭圈盖在了一起，中间就一道木板隔着。
鸭子们看到有生人，都围过来，嘎嘎叫个不停。
这令裴章想起，有一次他去农家乐团建，那里的人在厕所里养了两只大鹅。
那天，他一边上厕所，一边被大鹅驱赶。
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庆幸这里有木板隔着，经历一天的洗礼，腹泻症状也减轻了很多，这个厕所，他可以硬着头皮上一上。
进去很快就处理完毕，提裤子起身。
就在这时，他听到，右手边的木板被什么敲响了。
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请问你有纸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裴章：“……”大哥，骗人也要看看场地好不好，隔壁是鸭圈啊！
“请问你有纸吗？”那个声音又问了一句。
只要不给纸就不会有事，裴章深深牢记着这一规矩，没有像上午那样紧张。
“兄弟，我没有纸。”
“一张都没有吗？”
“半张都没有。”
“你怎么上厕所连个纸都不带呢？”
你还有脸问？！
“兄弟，你猜猜厕所为什么又叫洗手间。”
这下隔壁也沉默了，只听到若无的鸭叫声。
裴章没再久留，提起裤子就溜了出去。
屋里，阿怡基本整理完毕，正将一份明目神的宣传单塞到塑料袋里。
他跨进门槛打了声招呼，坐到一边安静地喝茶。
大概是发现他神情不对，阿怡随口问了句。
“怎么了吗？”
“哦，我刚刚在厕所又遇到有人借纸了。”裴章吹吹杯子里的热气，喝下一口压压惊。
“又遇到了？”阿怡停下手头的动作，走过来看他。
他注意到，阿怡在仔细检查他的额头。
“看我额头干什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这从小长到大，也没被人借过纸，都不知道那个规矩是真的假的，你倒好，一天就遇见两次，我怀疑你撞邪了。”
裴章一怔，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洒出来：“撞邪？真有那种事？我为什么会撞邪啊？”
阿怡摇摇头：“不知道，一般来说撞邪的人要么气运很差，要么身患重病。”
难怪，身患重病啊，那不就是他嘛！
等等！他猛地想起，前一晚的纸条上写着：来例假时，头上顶丧时，病重时，不要去别人家。
那他这……
“阿怡，你们这有没有规矩说，来例假生病和带丧的人不可以去别人家啊？”
“没有啊。”阿怡摇摇头，顺手从袋子里抽出一张明目神的宣传单，开玩笑着说，“要不你也拜拜？”
裴章接到手里，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一番，然后把单子丢到了垃圾桶。
“说起来，你有没有劝过你家里，说这东西不靠谱？”
阿怡无奈地耸肩：“怎么可能劝得动，我们家主要是妈妈信，她每日都跟神明祈祷，希望我以后结婚了，能生个男孩。”
裴章一时间非常同情阿怡，她的妈妈这么害怕生女孩，是因为生下阿怡受了不少苦吧？
还好阿怡健健康康长大了，到现在也没被抢婚。
“阿怡……如果我们以后在一起，我就带你去我那边生活，不会有人抢你，而且不管你生男生女，我都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阿怡只觉得眼前一黑。
*
玩了一天后，裴章吃过晚饭，看天色渐黑准备回去。
他给朋友打了个电话，田七说实在有事来不了。
阿怡见状，说要送他回去，可他们家只有一辆脚踏的摆摊三轮车。
裴章不忍心一个女孩大晚上的踩三轮车来回，胸脯一拍说：“我自己走回去好了。”
路上，他再次打开直播。
不少人都关注了他，现在又是饭后最闲的时候，直播间刷刷来人，很快就有了300多人在线。
裴章颇感满意，现在他也是有固定粉丝的人了，这趟异国之旅还是很值得的。
“兄弟们，现在我正在回去的路上，没什么好播的，给你们看看乡间景色吧。”
他将手机摄像头对着周围扫过一圈。
脚下是田野间的黄泥小路，路两边长着高高的野草。
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影，安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远处青峰重叠，稀稀拉拉几座农房烟雾袅袅。
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天边晚霞渐退，世界被阴暗所笼罩。
一切都仿佛变得不真实。
走到半路，他找了一颗石子。
开始像个小孩一样，踢着石子往前走。
为了防止直播间无聊，他也会有意无意地说上两句话。
“今天路上的人好少啊，我走这么久都没遇到村民。”
“你们看，这里的路都是很窄的黄泥路，所以这里都没人开车，卖得最好的是摩托。”
“下午的时候，我问过阿怡，他们这一辆最差的摩托也要3千万土币，换算成我们的钱是1万多，是真的很贵了。”
“我工资2800，在这能装土豪，但也买不起摩托车，这就是生活啊。”
直播间里，弹幕逐渐多了起来。
【要不我们给主播女朋友凑个摩托？】
【榜一大哥今天没来吗？他要在的话，说不定已经出手了。】
【榜一大概有事吧，要不我来谋权篡位吧？】
裴章欣慰地说：“谢谢各位，不过我不打算给她买摩托。”
【为什么？】
【你是打算把人拐走吗？】
“是啊，我想把她拐到我的世界去，虽然我工资不高，但我会好好努力养活她。”
【劝你别，人家现在看中你或许是觉得你有钱，等过去后那么多比你有钱的，估计就跑了。】
【同意】
【同意】
话题变得有些现实，裴章不想讨论那么沉重的东西，改口问：
“兄弟们，说说别的吧，现在我算是追到人了，接下来你们想看什么？”
【当然是狗粮，生而为狗的我最近很少吃到粮，多发点。】
【想看乡下霸总与温柔娇妻。】
【你要不先牵个手？现在啥也没有呢。】
说得没错，现在只是答应交往，接下来得一步一步拉近关系，培养感情了。
裴章翻着眼皮，计划道：“那么接下来，我争取尽快献出初吻？”
【好，如果成功，我喊榜一大哥给你10火箭。】
【我们帮你录屏了，就等榜一大哥来了。】
【你们不要急，她要守个什么规矩。】
裴章无奈叹了口气：“是啊，这里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我听说前不久，隔壁村全村都死了，里面有个人是阿怡的亲戚，她要过去祭拜，所以按规矩，这几天我碰不了她。”
顺便，他也讲起了当地的其他规矩和习俗。
大家听得啧啧惊奇，弹幕乱飞。
不愧是落后100年的地方，居然这么愚昧！
【难怪你要带女朋友走。】
【主播可真幸运啊，找到个没被抢婚的！】
【我机票都订好了，这么一说有些犹豫了。】
想起上午的事，裴章说：
“对了，还有个规矩是上厕所时如果有人敲门借纸，千万不要给，上午你们不是听我在自言自语嘛，当时就是遇到了借纸的东西。”
【卧槽，你这么说就恐怖了啊！】
【那我要是上厕所忘记带纸怎么办？】
“那就用手呗。”
他顺带着把下午的遭遇也说了，现在他一个人走在农村小路上，天色又暗，是讲恐怖故事最好的氛围。
说着说着，不经意间，小石子已经被踢了一路。
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将视线抽离屏幕，挪向脚尖。
这才发现鞋尖踢着的，早已不是什么石子了。
现在是一团发黑的东西。
狗屎？
他好奇地蹲下去看。
是一截……人骨头！
寒意蹭蹭蹭从背后冒起，裴章跳起身就往后大退了一步。
这一退，他感觉脚跟有些奇怪。
原来是踩到了一张纸钱。
哪来的纸钱？
他往沙子上擦了擦鞋底，不知为何，那纸钱如同涂了胶水，死死黏着鞋子，怎么都去不掉。
寒意直聚上升，感到头皮都麻了，他索性弯下腰，用手去扯。
圆形的白色纸钱周围很快被撕掉，可中间部分还是黏在鞋底，看上去像是印在上面的花纹一样。
“真晦气！”裴章心中不安，决定先回去再说。
可当他直起身，发现自己站在了道路的中间。
而身后，整整一队披麻戴孝，扛着棺材的人，就这么被他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