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第6章 打草惊蛇
三日后,云戈正在犯迷糊,武痴突然碰了碰他,显然他感受到了洞内的异动,云戈马上来了精神。武痴先对着他压了压手,又指了指洞顶,云戈马上明白,武痴要他继续在这里等待,而他去洞顶埋伏。
云戈点点头,趴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武痴则悄悄行动。
好一会,云戈只感到从洞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并伴随着阵阵血腥味飘出。
云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下一刻洞里会出现什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突然,“刷”的一声,一根粗壮的骨头朝自己趴伏的地方飞来,嗯,难道洞里的怪物已经发现了自己,不得以云戈一跃而起,躲开了那块大骨头,那块骨头鲜血淋漓,还有残肉粘在上面!
见云戈现身,这时一道精光从洞中直射而出,只见灵物蜿蜒盘旋爬出洞外,对着武痴和云戈虎视眈眈,原来是一只灵蛇。那精光仿佛要择人而噬。云戈极力克制自己,目光中透发出一股刚强不拔之气,有了恶斗巨蜥的经历,此时心中平添了几许无畏!
云戈与那灵蛇四目相对。
时光仿佛在此刻凝滞下来,人和蛇在紧张对峙,周遭的气息更是让人窒息。
那灵蛇十分狡猾,并没有马上离开洞穴。为了吸引灵蛇的注意力,云戈顺手操起刚才那块骨头便朝灵蛇扔去,灵蛇显然被这一举动激怒了,蛇头蹭的一下,窜的老高,双目圆睁,张开血盆大口,‘嗖’的一下便向云戈冲了过来。但云戈早有准备,急退数步,便已避过扑势,并大喊道∶“灵蛇,你死期已到!”
可惜那头灵蛇岂能听懂人言,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雪丘上一条颀长的身影一跃而下,手中利剑白芒闪烁,借俯冲之势,一刀便扎向那灵蛇的要害——七寸,灵蛇瞬间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层层雪花。
武痴上前取出灵蛇的精魄,并让云戈赶快服下,虽然灵蛇的精魄比不上虎尸三头蛟的,但好歹也是灵物的精魄,有总比没有强,也能提升一些云戈的体力。
夜,深不可测。
雪地的夜,更是变幻莫测,连黑白也变的十分诡异。
冰雪依然不分昼夜地漫天飘荡,在那呼啸的风声中,还夹杂着一些若断若续的鸟鸣声。
云戈是被这些鸟鸣声弄醒的。
眼前是初升的日出,云戈勉力站起,缓缓步近洞口,只见扑面而来的都是风雪,武痴已不知去向,肯定又出去寻找精魄了。云戈心中一阵惭愧,武痴叔叔这几天昼伏夜出,十分辛苦,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
那断断续续的哀鸣声越来越近,听得更真切一些,似乎是一头受伤的雪雕。他静静地听着,一颗心在这咆哮的风雪中驰骋着,寻找着……
因为云戈从小没有灵力,父亲只能传授他一些血饮剑法的招式,天资聪敏再加上持之以恒,缺少灵力的云戈反倒容易平心静气,静听万物动向。
听音辨形,他慢慢地向外移步,向不远处的雪堆悄悄地靠过去,周遭布满大大小小的雪丘,在一处高约三丈的雪丘后,他已可清清楚楚听到,似乎有搏斗之声。
爬上雪堆抬头一看,他被眼前的奇景吸引。果然是一只雪雕,正煽动着硕大的翅膀对付一个戴着帷帽的白衣剑客,生死搏斗,二者都不敢掉以轻心!
那白衣剑客的步伐十分精妙,围着雪雕不停地旋转,近身搏斗,庞大的身躯变成了劣势,雪雕几次被刺伤,发出凄惨的哀鸣。
再看一会儿,云戈发现这白衣剑客身轻如燕,身形曼妙而灵动,应该是个女子,虽然她戴着帷帽,但还是感觉到此女子的样貌应该不差。现在的她看起来很是急切,似乎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雪雕,但事情往往是欲速则不达。
就在此时,那雪雕突然露出一个破绽,白衣女子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正当全力攻击时,不想却中了雪雕的圈套,大翅膀一扇,便把白衣女子的剑给扇飞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云戈的面前。
那雪雕一招得逞,岂肯放过这绝佳机会,抬起利爪,就要将白衣女子撕个粉碎,同时尖厉的鸟喙猛啄向白衣女子的脸部,白衣女子后退不急,闪身跌倒,十万火急,眼看就要被狡猾的雪雕撕个粉碎。云戈猛地跳起,拿起剑扔向白衣女子,并大喊道:“过来呀!”雪雕的注意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吸引,扑势顿时放缓,白衣女子乘机捡起剑,一剑贯入其胸,雪雕扑腾几下便倒地不起。
云戈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那白衣女子也不耽误,拔剑取出雪雕的精魄,那是一颗白色的类似鸟蛋的圆形光团,散发着奇异的白光。白衣女子把它放在嘴边,那光团瞬间就被她吸收掉了。
白衣女子提剑来到云戈面前,拱手谢道:“多谢少侠相助。”再看,这不是自己前几日救下的那个人嘛,他怎么也来这里了?疑问的同时内心又莫名的欢喜,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不必客气,我也是顺手而为。”云戈见她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像是酒楼里的那个姑娘?柳腰娉婷,娇躯在风雪中柔弱无骨,却也透着英气。
白衣女子提问:“你也是来取精魄修炼的吗?”
云戈答道:“嗯,算是吧。”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又开口道。
云戈想都没想,就将自己的名字秃噜了出去:“我叫云戈,你呢?”说完自己还有些后悔,怎么面对这白衣女子就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的真实名字说了出去。
白衣女子一听云戈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忽然一个名字闪现脑中,对,射云戈,难道他就是师父让她寻找的擎云族长射云天的儿子射云戈吗?惊诧之余,有些失落。幸亏她现在戴着帷帽,对方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急匆匆地道别:“这次多谢你了,下次有机会, 我也帮你夺一回,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云戈莫名其妙地重复道。
就在二人互别之际,不远处蓦地传来人声,似有人正向这边走来,那白衣女子也不多言,闪身离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云戈隐约觉得自己还在哪里见过她,但就是想不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戈心忖,不知来的是何方神圣,随即藏匿于两丈外的雪堆之后。
来的是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是三男两女,后面还有一些弟子,看服装应该是分属不同门派的弟子。
为首一男也就二十上下,身材健硕,眉吊剑,不怒而威,一派尊贵风范。
站在第二的男子身材笔直,眉目间很是英气。二人腰间均有佩剑,剑柄及剑鞘俱是真金所铸,一望而知系出名门!便是玄天宗大师哥墨沉和二师哥秦朗。
另外一男子年纪也相仿,却一身华丽装束,最外面披着一件貂皮锦袍,面如冠玉,满脸贵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最奇怪的是,在这冰天雪地中里,他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把折扇,他便是弥仙宫少主弥风。
旁边还有两名女子长得也很漂亮,各有各的韵味,正是大师姐兰若和幕青。
云戈在雪堆后暗中窥视一干人等,这些人衣着华丽,举止端正,猜测他们并非寻常的剑客。
众人走到这里,秦朗突然惊奇道∶“咦?墨沉师兄,你看!”指着倒在地上的那只雪雕。
墨沉朝着秦朗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眉头大皱。
那面如冠玉的富家子弟弥风,却像如获至宝一般上前细看,叫道: “不错!墨沉师兄,是我们追杀的那只雪雕!”
墨沉向弥风问道:“弥风师弟,你确定这就是我们射中的那只?”
弥风答道:“没错,你看它左边的翅膀上的伤,那是被我击中的,可精魄已经被人取走了。”
墨沉微微点头正思忖间,秦朗插嘴道:“是什么人胆敢抢我们的猎物?”
弥风道:“这雪雕鲜血未凝,再看周边情形,显然刚才经过了激烈的搏斗,而对方似乎只有一个人。”
弥风边说边露出一丝得意浅笑,斜睨着他身畔那名美貌女子。
幕青原本只是站在大师姐兰若旁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乍见弥风笑脸若此,芳容陡变!
看弥风那样看幕青,秦朗脸上骤现一丝轻蔑,冷言讥道:“说得头头是道有什么用,要不是你刚才打草惊蛇,我们岂能让它逃走,现在倒好,煮熟的鸭子倒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弥风是个聪明人,怎么能听不出他话中含意,脸色微微一沉!
旁边的兰若忙向秦朗使个眼色,示意秦朗注意言辞,但那秦朗似乎是个直肠子,心中有话便恍如鱼鲠在喉,不吐不快,冲口而出道:“此次行动说好了一切要听大师兄的安排,可你倒好,处处擅作主张,你眼里还有我们玄天宗吗?”
此语一出,弥风看看墨沉,微露不快,那幕青反露出对秦朗的欣赏之色。
暗里窃听的云戈顿时明白,看来他们也是貌合神离,想必那弥风必不服气墨沉的管理?云戈想着自己原本也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可是因为自己灵力被封,再加上爹爹退隐山庄,所以自己一直没有参加族群事务,也一直没有机会和这些人见过面。
那墨沉开始一言不发,此时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才干咳两声,制止道:“秦朗师弟,不得无礼。”
秦朗道:“不是吗?大师哥,这种人就是太自私!”
墨沉道:“二弟,难道你忘了我们为何而来?为圣域除害,是我们的使命,但我们首先要团结起来,绝不能内部生乱!”
秦朗听罢仍是不忿道:“大师哥……”
墨沉恼其冥顽不灵,不待他再说下去,径自抢着道:“师弟,你可记得师父的嘱托?”
秦朗听其师兄提及师父,知其动了真气,遂低下头道:“记得。”说完露出委屈巴巴的样子。
墨沉铁青着脸说道:“那就好!我们不能为了蝇头小利而损害了团结大义。”
“说得好!”忽听得弥风笑道,“墨沉师兄果然宽宏大量,高瞻远瞩!刚才也是我冒失了,秦朗师兄提醒得对。”
好一个弥风!处事风格八面玲珑,神态自若。又听得弥风侃侃而道:“我与幕青姑娘,年纪轻,阅历浅,这次本来就是向墨沉师兄学习的,所以……”说到此处,扭头看向幕青,似乎在等幕青表明态度。
一直沉默不语的幕青也点点头道:“我听从墨沉师兄和兰若师姐的安排。”她的语调甚是温柔,却又似乎缺乏主见。
弥风讪讪地笑道:“幕青师妹,你似乎还忘了一件事?”
幕青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弥风:“什么事?”
“我们的婚事啊,所以你是不是也应该听听你这个未来夫婿的啊。”弥风说完饶有意味地看着幕青。
幕青顿时羞红了脸,没想到弥风会当着大家的面提及这些,其他人听了脸上也微微变色,这弥风也是没个正形。
“话不要说得那么早,弥风老弟,你爹爹也只是有意撮合,人家答不答应还不一定呢。”秦朗显然看不惯弥风的做派,又出言讥讽道。
弥风没再理会他,又扭头在现场仔细观察着。
在雪堆后的云戈不禁暗暗推详:“这几人性格迥异,各有各的心思,真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恐怕很难真的团结起来。”
其实哪个人不是这样呢?可他们至少还有至亲在,可自己呢?念及往昔,云戈神色不由得一阵黯然。
弥风观察片刻后,又道:“好奇怪的身法,这步法和一个门派的步法很相似。”他语音稍顿,环顾众人表情,遂一字一字地道,“风月轩!”
此言一出,众人都露出诧异之色,可最震惊的人是云戈!那白衣女子难道是风月轩的人,听江湖传闻风月轩是极为神秘,那女子为何会来到此处呢?云戈心中满是疑惑。
幕青惊愕道:“这么说风月轩的人也来了!
弥风分析着:“从步法上判断,极有可能是风月轩的魅影迷踪步,不过势单力孤又能有什么大动作,若是被我们碰到,正好将其铲除!”
风月轩曾和落幕家族有些矛盾,所以幕青一听是风月轩的人,就十分的不快。
兰若见状安慰道:“幕青师妹,放心吧,如果被我们撞见,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弥风看见幕青此时的状态,乘虚道:“放心吧,幕青师妹,如若你我俩家联姻,我苍鹰族一定会帮助你们铲除那些对落幕族构成威胁的势力。”弥风的心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当着众人的面表露出来,也不管幕青是否愿意,一副势在必行的态度。
秦朗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叨叨了半天,倒是说说看,那抢我们东西的风月轩的人在哪?”
弥风眼珠一转,道:“好,既然你们不信我,我如今就让他现身出来,你们可要瞧仔细了。”
猝闻弥风如此一说,墨沉一愕,不期然道:“弥风师弟,你如何把他引出来。”
弥风指着旁边一串脚印道:“墨沉师兄,你看,雪雕血仍未凝结,显而易见刚死不久,显然是听到我们来了,才仓促离开,又或许,他根本一直躲在附近窥看……”说到这里,突然手中的扇子化作一柄长剑,刺向附近的一个雪堆,“出来吧你!”
云戈暗叫不妙,原来弥风早就发现自己躲在这里,自知踪迹败露,身形急退,正要逃跑,一个踉跄滑倒在地上,甫一抬头已见弥风的扇剑破空而至!
云戈逃无可逃,只能就地打滚,状态甚是狼狈,脸上沾满雪花甚至看不出样貌。
“说,这雪雕的精魄哪去了?”弥风近身逼问道。墨沉等人也紧随其后来到云戈的面前,想看清楚到底是何人躲在雪堆之后。
幕青看着眼前云戈的样子,不由得一愣,可想而知当时云戈欲逃跑时有多狼狈。
看见幕青的眼神,云戈略显尴尬,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雪花,擦擦脸颊,瞪着眼睛倔强道:“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拿的。”
“就你这点微末的道行,还想夺精魄?”弥风知道不是他,一脸的耻笑道。
“既然你一直躲在这里,那你肯定看见是谁夺走了我们的精魄?快说!”秦朗也附和道。
云戈佯装镇定,撒谎道:“我没看见,也不知道,我只是路过这里。”
“呵呵,看来你是想和风月轩的人与我们为敌了?”弥风污蔑道。
墨沉抬手示意,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恰巧出现在这里?”
云戈心想自己不能轻易泄露身份,遂道:“这你管不着,难道就兴你们来取精魄,别人就不能取吗?”
秦朗强调道:“不错,要取精魄,各凭本事,这个我们确实管不着,可是这雪雕的精魄是我们先发现并击伤它的,是谁抢了?总得给个说法,你不说,就休想离开这里。”